郭宇瞧着这人也不像在开玩笑，他抿住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才得体。如果是旁人提出这个赌注，他一定当场发火了。可霍根的身份很尴尬，这个场合也特别敏感。

就连坐着的二十多位警队各级领导，也错愕了。

这赌注太大！

所有人都惊诧，他怎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倒是当事人，霍根抱着胳膊靠在会议室的椅子上，悠闲地像是个看戏的。

“如果你输了，给我什么？”郭宇终于说话了。

霍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瑞士糖，剥皮吃掉。他任甜味充盈舌尖后，才说道：“我不会输！你要是赢了，随便想怎样都可以，要什么都行！”

郭宇喝了口茶缸里的水，心里把各种利害得失都权衡了。

不接这个赌注，他别说重新立威了，以后下面的人会怎么看他。

可这么儿戏的做法，郭宇怎么可能接受。霍根敢提出这个赌注，说不定就有恃无恐。

更何况他在对方身上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

“别太当真，我开个玩笑！”

听见对方久久没有说话，霍根用指节敲着桌子，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郭宇知道他不好对付，迅速调整了情绪，口吻也好了许多。

“霍队长还是幽默。魏副队，我有点事跟霍队长商量，你主持一下例会，总结一下上周的工作。”郭宇喊来了，与他关系一向不错的副队长魏西里。

说着，他从桌对面，走到了霍根身边。

“霍队长，出去走走吧。这儿烟味重，你不喜欢的。”

“好。”

霍根并不是斩尽杀绝的人。

宁康市刑侦大队的两任大队长，一前一后地来到了位于大楼后面的花园里。这儿种着很多树和花儿。长长的花圃，两侧铺满了石子。树荫森森，花香阵阵，给充满萧杀之气的刑警队平添了几分柔和。

两人来到花园正中间，那儿用防腐木搭建了一个凉亭。

进了凉亭，两人分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

郭宇先开口了，他说的很诚恳：“霍队，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这起案件性质恶劣，社会影响很坏。”

如果不是案情紧急，郭宇是不可能求助霍根的。但身为警察，无论再怎么有嫌隙，破案还是第一位的。

“我要是不愿帮忙，那天怎么会跟你出门。”

霍根内心深处，也同样把破案放在首位。

郭宇有些惭愧，之前自己想法太小家子气了。

他摇摇头，把杂念抛开。虚心求教道：“现在案子迟迟没有进展，你觉得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对，出了问题？”

“你们在附近市县也没有查到相符的失踪人员，我想这说明了很多问题。一个有正常社会关系的人，失踪十一天后身边的人不可能不报警。我认为原因很可能有两个，第一，他没有亲近的人，是绝对的独居状态。考虑到死者年纪不大，且生活状态安逸富有，这个先排除了。”

霍根剥了颗糖：“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他身边的人不想跟警方接触。可什么人会不想跟警方接触呢？”

郭宇眼睛一亮：“死者很可能从事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甚至他可能经常失踪，或者有被寻仇的可能。所以他身边亲近的人，并不想依靠警方的力量，解决这个事。”

“没错，通往炮台山只有两个路口，凶手不可能不被监控拍到。你们排查时，漏掉了他乘坐的车辆，是因为凶手并没有使用自己的车。他坐的是别人的车，或者驾驶着别人的车。”

霍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觉得是租车可能性大一点，那些尸块没有经过烹煮处理，血水很多。要是搭乘出租车，或借车都会增加被发现追查的危险，聪明的凶手不会这么做。”

郭宇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醋意。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霍队，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强调死者是外地的？”

“因为死者面部被刻意地损毁严重，这种刚发生的命案，确认尸源正常来说不复杂。调查失踪人口，根据死者的dna，指纹，年龄，身体特征，牙齿状况健康状况总可以查下去的。单单没了脑袋作用不大，但凶手仍旧这么做了。”

霍根摸着鼻子：“以此推断，凶手很清楚宁康市的警察根据常规手段，并不能排查到死者的身份。除非根据死者的长相，向外界寻求协查。”

“死者会不会不是临市的，他来自更远的地方。”

“很有可能。有一点可以肯定，死者肯定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不然凶手就把他的指纹也毁掉了。”霍根顿了顿：“四天前我只见过尸块，没有掌握更多的信息。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线索没有告诉我。”

郭宇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才答道：“没有啊，连着几天的大雨，案发现场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裝尸体的黑色塑料袋，也只是很普通的大号垃圾袋，他的衣物更是很正常普通。”

“死者的衣着形容给我听一下。”霍根办案从不愿放过任一细节。

“一件棉质白色衬衣，一条三十六码的黑色西裤，一条蓝色纯棉大号内裤，一双黑色皮鞋，没有袜子。质量都挺好的，算正常装束，价格的话一套的话大概在三五千的样子。”

郭宇补充道：“如果要说有什么不正常的，内裤里面缝了个小袋子，袋子里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条。但因为雨水和血水浸泡已经复原不了了。”

霍根揉搓着鼻子：“我之前的判断是准确的，他年轻的时候条件不好，养成了不穿袜子的习惯。现在生活安逸了，一套衣服几千元。只是可惜，内裤里的东西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

“我在陈睿面前，立下军令状。说半个月一定把这案子破了，可就剩四天了。”

郭宇露出愁苦的表情，他一贯要强，轻易不把自己的软弱展现出来。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在相同的岗位待了三年。才见两面，他就觉得霍根是可以信任的人。

霍根当然很了解，身在这个位置的压力，上级期许着，下级等待着。而一切的一切都要自己扛。

“四天够了，查车行，查医院。以凶手的能力，可以把尸体处理的更好的。他像是很着急，血水跟死者的衣服都没处理就匆匆抛尸了，而死者的头颅，被遗弃在了二十公里以外。我建议你去查几个大医院，近期出差的外科医生。”

霍根自信地说道：“如果这次还抓不到那个凶手，我请你吃饭。”

“要是抓到了，我请你吃两顿，不，三顿饭。”

郭宇说完，两人都大笑了起来。

小小的凉亭里，前后两任刑警队最高负责人的笑声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