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皮一钱、薄荷一钱、川贝······”

“错了！”

汴京孙府药堂中，细长的戒尺“啪”地一声落在了刘绮雪的细嫩的小手上，刘绮雪忍不住吃痛瞬间龇牙咧嘴。

“二郎君，小娘子，”齐妈妈突然掀开帘子走进了房中，小心翼翼地低声道：“郭二小娘子来了。”

“思雪？”孙贞衍有些意外，郭思雪虽然私下跟着自己学习医术，但是担心节外生枝，除了一同学习医术的刘绮雪，旁人是不知情的，郭思雪也不会突然到访孙府，加上这次刘绮雪是私自回京，郭思雪不到万不得已更加是不会来孙家的。

“恐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刘绮雪站了起来，顺便揉了揉已经被孙贞衍打肿了的左手，“师父还是先让齐妈妈把思雪带过来吧。”

“嗯。”孙贞衍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师父师姐！”一进门，郭思雪就整个人趴到了软塌上，把刘绮雪和孙贞衍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刘绮雪看着眼角还挂着泪痕的郭思雪责备的话也都咽了回去，“你怎么直接冲到这里了，若是被外人看到怎么得了呢？”

郭思雪嘟着嘴，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你可知今日那个皇后，宣我入宫，用赵惟和的命还有元俊来要挟我，要我替她寻来师父为她坐胎！”

除了孙家二房的人、还有孙贞衍这两个徒弟，旁人并不知晓名冠天下的神医陈倓就是孙贞衍，“陈倓”这个名字是孙贞衍的恩师陈老先生为他取的，孙贞衍起初几年行走江湖用的也是这个名字，只不过后来孙家子弟入仕，孙守彬不想让儿子太过被瞩目，才隐瞒了下来。

“那你今日去了必是知晓她为何没有孩子的。”孙贞衍作为医官似乎毫不惊讶，随手整理着屋内的书籍，淡淡地说道。

郭思雪和刘绮雪听到孙贞衍这话都不由得身子一僵，刘绮雪缓缓站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孙贞衍。

“怎么了？”孙贞衍没有抬头看刘绮雪和郭思雪，依然缓缓地发问道。

郭思雪一时没有反应上来，还是愣了半天才回道：“我闻着仁明殿中的香料似有问题，但是也不敢确定。”

“大概，崇政殿也有一样的香料呢。”刘绮雪瞬间反应了过来，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李皇后和李家千盼万盼，只盼一个嫡子，却不想被枕边人算计了。”

郭思雪毕竟年纪小，她看着刘绮雪一时竟有些茫然：“师姐的意思是，官家在防着李家？为什么啊？”

“不然你以为呢？”刘绮雪十分认真地盯着郭思雪：“你自己细想，宫中嫔妃，得过恩宠的，只有李皇后没有孩子你不觉得奇怪吗？再者，崇政殿应该也是长期熏香，长期去崇政殿伴驾的嫔妃这几年多生不出孩子，你可见过姨娘在世时去过几次崇政殿伴驾？”

郭思雪似乎有所领悟，随即点了点头：“是了，这入宫积年的嫔妃，孙贵妃生前便极少去崇政殿伴驾的，听说官家自己说原因是不愿孙贵妃卷入朝政，以免被前朝的老学究们说三道四。”

刘绮雪嘴角划过一个淡淡的微笑反问郭思雪道：“这个理由，仔细想想你觉得可能吗？”

郭思雪嘟了嘟嘴，细想了一下确实不可能，孙家二房根本没有人出仕，唯一算得上出仕的就是翰林医院使孙贞衍了，难道孙贞衍还需要窃取朝政吗？

正当郭思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孙贞衍使劲敲了敲郭思雪的后脑勺笑道：“爹爹睿智，不愿自己出仕，这才保了孙家富贵，这些年我在翰林医院也是一直隐忍，一身医术反而是在江湖化名下得以施展，所以你们二人要记住切不可太过露出锋芒，李后所求之事我会替她筹划，思雪你回去就辞去司药之职吧。”

“啊？嗯！”虽然不开心，但郭思雪愣了一下却也是应了下来，随后三人都不再作声，郭思雪也只是自顾自啃起了手里的果子。

尽管孙贞衍怀疑孙宁馨的死与李素妍有着联系，但瞧着李素妍失宠，孙贞衍怕她狗急跳墙对郭思雪下手，还是就着脉案为她做了诊断，开了药，没过多久，李素妍果然火速有孕。

皇帝的脸色说不出是喜是悲，倒是跟着皇帝匆匆赶来的朱婉君坐在软塌边酸酸地说了句：“娘娘可真是好福气。”

然而李素妍这一胎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因着强行用古方怀了孕，加之皇帝赏赐的香料有问题，李素妍在寝殿反反复复地起身坐下百般不适，压根儿睡不着，坐卧起行都十分困难。

皇帝表面上还是显得十分心疼这个孩子，除了一直在宫里陪伴李素妍的李陈氏、秋娘、阎氏之外，皇帝还下令让丁氏、王氏都进宫陪伴李素妍。

“圣人，快把这碗药喝了罢。”阎氏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在一旁一直陪着李素妍说话的李家三媳王氏急忙让了个位置出来。

李素妍虽不耐烦，还是起了身，一点点喝下了那碗汤药：“这每日都那么多汤汤水水要喝，真真是腻烦。”

“圣人，您有了这个孩子实属不易，孕中艰难些也是有的，”王氏安慰道，“您且放宽心，过了这十月怀胎自然就好了。”

“是啊，”秋娘也急忙道，“这怀胎十月哪有不辛苦的，何况圣人身子孱弱，有孕自然诸多不适。”

“圣人，”几人说话间，李家二媳丁氏自殿外盈盈而入，手中还拿着宝华殿求来的平安符，“今日宝华殿的法师为您腹中的孩子制了平安符，说是系于床头四角便可保龙胎平安呢。”

“真的？”李素妍听罢顿时来了精神：“温玉，快着人系上。”

温玉应了一声，急忙着人系了起来，李素妍看着四角的平安符感觉身子也轻松了不少。

“东宫的露儿娘子······听说也有了身孕了，”李素妍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有些惧怕李陈氏，“不知露儿的胎像是否安好？”

“继恂在宫外自会安排呢，”李陈氏知道李素妍虽然做了皇后，但是心里依然没有放弃赵元佐，于是淡淡地道，“圣人，我们李家全心全意为了您这一胎打算，您自己更要谨慎才是，旁的事情应该少管。”

李陈氏的语气虽然淡漠，可脸上却是稍有的阴鸷，诸人看着李陈氏的表情，全都吓得噤了声，李素妍也不敢多说，只是看着窗外的含苞待放的花朵儿，心里祈祷着不要再让赵元佐有什么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