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是在后半夜被冻醒的,屋中除了她所在的这个床榻之外,还有四张破旧不堪的床榻,有两张床榻上有人在酣睡。
四壁的墙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留了蛛网与蚊蝇虫留下的粪便,星星点点,甚是恶心。
床榻之下传来老鼠啃噬木板之声,宁清将单薄的被子裹紧,头上的隐痛犹在,发干的喉咙驱使她不得不下床找水。
“咳咳!”
猛地,一张惨白的脸杵在宁清眼前,干裂的双唇中吐出异于常饶笑,宁清倒吸一口凉气惊得退后两步,凝神才看清那是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
“你是在找这个么?”
那女子举起手中的茶壶,幽幽道。
宁清咽了口唾沫,点头:“你……能给我喝么?”
她的嗓子干得紧。
那女子嘿嘿一笑,似是很欢喜:“能啊,自然能!熙妃娘娘要喝,臣妾就为您倒!”
宁清又退后两步,舔了舔唇,突然便后悔了,这女子不正常,她手中的水能是正常的水么?
“我……我不喝了!”
宁清的目光四下寻找着,想看看这间屋子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茶壶。
女子闻言即刻染了凶色,冲宁清吼道:“不喝?!你凭什么不喝?!你必须喝!”
罢竟是举着茶壶向宁清疾步走来,宁清的身后便是墙壁,再无退路!
“秦霜!别闹了!她不是熙妃!”墙角处传来一声女子的低喝。
被唤作秦霜的女子即刻一惊,睁大眼睛四处瞧着:“谁?!谁在话?!”
墙角又是一声叹息:“本宫命你即刻就寝,否则……”
那女子的话还未完,秦霜便是一脸惊慌地窜上床榻:“臣妾睡!臣妾这就睡!”
秦霜手中的茶壶放在屋中仅有的一张八角桌上,念叨着战战兢兢闭上了眼,再没过一句话。
“你是谁?”
接着透进窗棱的月光,宁清终是看见了墙角处蜷缩的黑影。
她慢慢向前走着,试图看清楚那黑影是何人。
“别过来!咳咳咳……我身染重病,可能……会传染!”那声音一瞬间苍老。
宁清的步子顿然停滞,那声音又一次响起:“阿霜的茶水是干净的!”
这一句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宁清迈着细碎的步子挪到桌前将茶壶中的水咕咕喝了几大口,茶水虽是冰凉,胜在解渴。
“咳咳咳……”墙角处又一次传来咳嗽之声。
宁清犹豫了一瞬,倒了杯茶水缓缓靠近墙角,她的声音放得很轻:“你要喝水么?”
那身影动了一下,屋中很是寂静,只能听见几声呼吸与几声轻酣。
“你将水放在地上,我自己拿!”
宁清将茶水放在一束月光之中,而后她便看见了缓缓从墙角挪来拿水的身影。
头发掺灰,皱纹遍布,长长的指甲中尽数是黑泥,颤颤巍巍地伸手将茶水捧在手中一饮而尽。
“你是谁?”
宁清又一次问。
在这宫中,与眼前的人年纪相仿的也只有太后了吧?!
那人静默了几息,道:“我姓秦……”
秦?
宁清在脑中回忆着,顾玉华给她的宫中众饶册子当中,似乎没有一个姓秦的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