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宋回,带岑药师下去吧,本座有些乏了。”说着扶辰又躺在了睡踏上,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哈气。
“是!”宋回神领心受,对着扶辰行了个大大的礼后,转身对岑牧说道:“岑姑娘,这边。”
岑牧点头,看了一眼扶辰后收起药箱转身跟在宋回身后。
“哦……对了……岑药师。”
“什么?”岑牧转头,拿着药箱的手紧了紧。
“要是有人问起你我的病情……希望你……”
此时岑牧已经穿过两道纱幔,隔着鲜红,她看不清说话的人的表情。
“知道,我懂……”
“那便好……”
帷幔后再没有声音穿出来,岑牧捏着的手似乎松了一点,随后僵着背跟上了宋回。
门‘吱呀’一声合住了,躺在卧榻上的扶辰缓缓抬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颗小药丸丢进嘴里。
药丸略有一丝苦涩,可扶辰还是勾起了嘴角,有些不屑道:“这个法子……果然好用……”
“岑姑娘,你的房间在这儿。”出了门,宋回有意无意的对门口规矩站着的叶赵点了个头,又指着身后屋子的隔壁道。
岑牧抬头,白色木门上挂着‘潇潇阁’三个字,她怔了一下,记得上一次,她也是被安排在了这个位置。
“岑药师,有什么要置办的就请你列个单子吧。”宋回说道。
“那你稍等片刻,我去拟个方子,这个方子我得亲自熬。”说着岑牧转身推开房门,桌上早已准备好纸笔,潦草研了几下磨便快速写了两张。
“这一张是需要采办的工具,这一张是药方,药拿给我就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岑牧便写完了。
宋回接过单子看了两眼,点了点头道:“东西我去置办,这些药归一门是有个药房的,回头让茗舒带你拿药就行。”
“嗯,那就麻烦你了。”
宋回点了点头,又转身道:“茗舒,帮药师收拾收拾,稍后带她去药房取药。”
“嗯,好。”
茗舒本就生的灵动可人,人也是玲珑活泼,前一世还帮过岑牧不少忙,再看茗舒对自己投来的微笑,岑牧眉间也舒展不少。
“那便麻烦茗姑娘了。”
“哪里说得上麻烦,药师为门主治病,也是劳累。”
此时宋回已经走远,就留叶赵一个人留守在扶辰屋外。
岑牧在茗舒的带领下来到归一的药房,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草药的涩苦味扑面而来,此时太阳已落下一半,余晖微弱,房里朦朦胧胧的。
茗舒便快走了几步,进屋将蜡烛点上,顿时,屋中全样显露无疑,琳琅满目的药摆满了一屋子,丝毫不逊于自家的储药室,甚至是窗下的柜子上还摆着厚厚几沓医书,甚至是研钵、铜冲子也有。
‘让我住这儿多方便啊。’岑牧长呼一口抬脚进屋,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
“药师,药都在这了,你拿就好。”茗舒道。
“好。”
说完,岑牧便照着单子取药。
“咳,岑药师啊,门主的病怎么样了?”
岑牧正抽出一个抽屉,仔细挑拣着里面的药,被茗舒这么一问,竟不知为什么手抖了一下,从扶辰屋里出来后她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一下子被人问了出来,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她怔然了一下,硬着脊背含糊道:“无非是受了些凉罢了,没什么大碍……”
“可是……今日门主咯血了啊……”茗舒有些狐疑。
“哦`那是……扶门主最近肝火过旺……”岑牧收回了手,眼睛游动在面前的柜子上。
“肝火旺?也不至于咯血啊……”茗舒拨弄着岑牧抓出来的药,有意无意得抬眼道。
“没事自己气自己,总会的……行了,厨房在哪?我要去煎药。”岑牧将最后一位药称好后,为了避免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便随便搪塞道。
“哦~”
两人来到厨房时,岑牧惦着药的手不知所措的摩挲了一下手指,因为,她发现,自己竟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很模糊,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给扶辰做过一道菜,当初她非常不喜欢进厨房,身为人妻,她似乎没有为自己的夫君煮过一晚粥……
煎药的过程也是很煎熬,因为身在厨房,晚饭岑牧拒绝了归一安排的‘款待’,随便应付了几口青菜米饭。
药熬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浓缩成一碗精华,岑牧将发着翠光的琉璃小碗端至扶辰屋外时,发现这个扶辰又在发火。
可这次发火的对象似乎不像茗舒那帮姑娘那般逆来顺受。
只听屋中一句熟悉沉稳的男音传来:“哥!你这又是干嘛?”
岑牧顿时心惊,因为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双手端的汤药也撒到了托盘中。
‘阁主……’
那个赋予她第二次生命的人,那个教她武艺、教她怎么活着的人,那个帮她复仇、她视为之信仰的人。
“你别管!”扶辰的声音依旧虚弱。
“小叔他这次做的固然不对,可他那不都是为你好嘛……”男子好声好气道,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纸窗上。
“为我好?他但凡能作件为我着想的事我至于这么生气吗?我看他就是不满意我坐这个位置!”扶辰怒吼,声音虽气不足,甚至还带点咳嗽,可岑牧听到了愤怒和怕被取代的恐惧。
“哥你乱说什么呢?这位置本来就是你的,谁敢不满意啊?”
“他不敢?我看他敢的很!我……咳咳……咳咳……他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草……咳咳……草包!”扶辰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从窗户上看那个消瘦的身影因剧烈咳嗽而上下起伏。
“来!喝点水!……好点了吗?”屋里传来一阵拍背的声音,随后男子急切的关心变成了语重心长的疏导:“又没人说你是草包,你又何必如此?”
“岑药师……你为何不进去啊?”
正认真听屋中动静的岑牧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到了,随即转身,只见来人一身简短的蓝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把墨色长剑,微白精巧的脸上有些稚气未脱,一双月牙眼认真的盯着岑牧。
“嘘……”岑牧见状立刻对宋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屋内。
宋回闻言立刻住了嘴,看了眼岑牧又看了眼岑牧身后那个大气不敢出,站得直直的茗舒,不免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侧着耳朵仔细听屋中的动静。
“咳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那些人平日在我面前人模狗样的,背地里都说些什么……我……咳咳……”
“行了哥,我看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弟弟明日再来看你……”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夹杂着一些无奈与愠怒。
“明日也别来了,省的给我添堵!”
“你又何必如此……算了……早些休息吧!”
屋内的脚步声渐进,岑牧的心跳也随之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