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辰站在门口,用手半掩着脸,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便伸手拧了拧搀着自己的宋回的胳膊。
“啊~咳!”疼痛使宋回张大了嘴,在准备痛呼时转头看见了扶辰那张一块青一块白的脸,顿时惊的将啊换成了微咳。
屋中药炉子旁坐着的两人同时回头,两人的表情也是各有特色。
扶辰定了定身形后挣开宋回的搀扶,慢慢走到已经起身的两人身边,嘴角微扬,苍白的脸上满是镇定严肃:“亚丞公子?”
“不错!我就是亚丞!”亚丞毫不掩饰,还故意往岑牧身边靠了靠。
“没想到无斗门公子便是这般编排救命恩人的?”扶辰轻咳了一声,看着岑牧说道。
“救命?怎么说?”亚丞一脸怀疑加迷茫,随后看向岑牧说道:“什么啊?明明阿牧才是!你别冒充啊!”
“两个都是!我家门主把你从虎口里边背出来的!”身后的宋回上前答道。
“??”亚丞环视了一圈屋中的人,直到看见岑牧也坚定地点了点头才红着脸缓了缓,再看向扶辰时眼神恭敬了许多,拱手道:“原是如此……还请恩公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亚丞的出言不逊!”
扶辰可不是什么大人有大量的人,撇了一眼亚丞,淡淡道:“怎么?本座又不是病秧子了?”
“哎呦!恩公,哪能啊,都是亚丞信口胡诌的!”
“门主,他还要带走岑药师呢!”一旁的宋回看了一眼认真煎药的岑牧,附在扶辰耳边小声说道。
“你以为本座是聋子吗?”
“啊对对对,怎么是来试探那个事的……”
“本座像傻子吗?”
站在一边的亚丞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窃窃私语,不禁有些好奇,伸长耳朵偷听,然而什么也没听到,只见到扶辰伸手给了一旁的侍从脑袋一巴掌,见两人商量出了个结果,亚丞才面露笑容的盯着扶辰。
“那个!你……别听了!我家门主说了,报恩的事先记下,你先出去吧,我家门主有要事同岑药师商议。”宋回扬着头大声道。
不知为什么,自从第一次见面扶辰便对这个无斗门公子没有什么好感,更不愿意同他多说一句话,或是一个字,上次救他也只是为了岑牧要救……
“啊?”亚丞转头看了一眼认真煎药,连头都没抬的岑牧,最后用极其不乐意的语气妥协道:“行吧,快点啊,我也有事找阿牧的……”
说完便悻悻然的离开。
“宋回!”见亚丞走了,扶辰喊了一声。
“是!门主您吩咐!”
“你个臭小子!”扶辰又冲一旁偷笑的宋回的头甩了一巴掌,语气极其轻松地说:“出去,把门守好!”
“是!”宋回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笑着出了门。
扶辰将所有人都赶走了,厨房中便就只剩下岑牧和自己两个人了,屋中一时间陷入寂静,甚至是扶辰能听到自己奇怪的心跳声。
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憔悴、消瘦玲珑的女子,扶辰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甚至也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了,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岑牧的一举一动,默默承受自己心里开花时带来的异样感觉。
“不知门主大人要看到几时啊?”岑牧拿起手边的一张抹布垫在手里揭开罐盖,闻着药的味道。
“呃……咳……其实呢……本座来是为了……”扶辰脑子在飞速运转,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该磕巴的一句也没少的了。
岑牧背对着扶辰。扬着嘴角道:“感谢我的话就应该听我的话,别乱跑。”
“不是……我是想问……”
“想问我怎么把你背回来的?”
“……”扶辰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袖子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被捏地青白。
“还是想问些别的?门主?”岑牧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捧在手里吹了吹,转身递给扶辰,通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门主大人……先把药喝了吧……”
“哦……好……”扶辰木木的接过那碗药,掀起眼帘子深深看了一眼岑牧后才一勺一勺喝着药。
“坐下喝。”岑牧见扶辰站的拘束,皱了皱眉头道。
扶辰依言坐下,他注意到自己旁边那张木桌上有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的灰色瓷罐,瓷罐上面盖着盖子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只见岑牧揭开那个盖子,里面便露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糖。
“门主大人……”岑牧递给扶辰一颗糖,眼神飘移,最后下定决心似的咬牙道:“扶门主……既然门主顽疾已愈,不如就此放过岑牧,放岑牧回家吧。”
“还没……咳咳……本座才刚醒,还需药师好好调理呢。”
“门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岑牧的语气有些落寞,她其实并没有因为扶辰瞒着自己病情而生气,反而还有些庆幸。
扶辰当然知道岑牧所指的意思,布满光亮的眸子一点一点湮灭,嘴里的那颗糖散发着淡淡的清甜,他来回摩着手里那只还有余温的空碗,撅着嘴,有些委屈道:“其实,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现在归一的形势严峻……我不得不……”
“我懂,门主啊,你完全没有必要和一个药师解释这些的。”其实看见扶辰这副小媳妇模样岑牧还是挺想笑的,只是迫于氛围,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是不想留在归一吗?”扶辰闪着眼神,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看着扶辰这副模样,岑牧多想上前扶着他的脸,淡淡的说一句,其实我不想,可是她知道,自己的亲人更需要自己,她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悬崖,想要安稳便要舍弃一些东西,想要留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便要承受坠入万丈悬崖的痛苦。
岑牧没有看扶辰那双淡紫深沉的眼睛,她说:“我想回家……”
“可……”扶辰的身体怔了片刻,思索了片刻,他竟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住她了。
再看岑牧的表情,是那么的毅然决然,最后扶辰妥协着点了点头道:“想回就回吧……不过……”
“不过什么?”岑牧抬起发亮的眼睛,她笑的很好看,很苦涩。
“不过,等我们平安回绕甘了你才能回去。”扶辰用手指扣着碗边缘的釉渍,眼底闪过失落道:“其实这次叫你来兰牟,一是我不在归一必定危险,二是……怕你……”
“怕我是你叔叔派过来监视你的?”岑牧一语中的,没有拐弯抹角,她抬起眼眸,看清了扶辰眼中的失落,她心里是高兴的,她认真道:“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扶辰抽了抽鼻子,眸子里的光亮一阵暗一阵亮:“岑药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岑牧问。
“回去后,散播消息,就说我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扶辰看着岑牧,语气很慢很轻,眼神却闪着狠意,估计又是怕吓到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岑牧,那股狠劲紧紧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这次兰牟的的事结束后,我也该清一清家中的事了。”
“嗯……”岑牧没有多问,接下来的事她再熟悉不过。
不过就是什么肃清家贼,狗急跳墙,化险为夷……只是这一世似乎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想到这里岑牧不免捏出一把冷汗。
“那……那你去休息吧……听说你好几天都没合眼了。”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