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办什么这么神秘,青天白日的,把众人都打发干净,还要关起门来说。”
房门倏的推开,莫离慢悠悠地走进来,一边问道。
那对姐弟骇吸口气,当场怔住。
不论是厌胜之术,还是谋害亲王都是重罪,他们实在不敢想莫离何时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皇后极力稳着情绪挡在黄宗修半步之前,示意他赶紧把木偶娃娃收起来。
“…臣妾、是看冬至快到了。往年冬至不是看歌舞便是众人连诗作词。
吃的也无非就是饺子、甜粥,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可年年如此,着实无趣,宫里姐妹都厌了。”
皇后极快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给莫离沏了杯茶,一面笑道:
“这不,臣妾就想着,宗修素来贪玩,叫他看看宫外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若是可用,就请到家宴,也好叫大伙儿开开眼。”
看着黄宗修背后的小动作,莫离的思绪滚落几番,想了又想,到底是忍了回来。
“是吗。”
莫离笑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可有主意了?”
“正、商议着…”
莫离低低嗯了声。
可望向她时,分明一眼就看穿了她眼底深藏着几分慌意。
原本还只是猜测,在这一瞬,他敢确定。
方才之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皇后有心了。”
莫离还是没有点出来,将思绪一收,转而对黄宗修笑了笑:“你也辛苦。”
黄宗修低着头拱手恭恭敬敬道了谢。
“怎么,还在吃药吗?”
见气氛有些不好,莫离随手摆弄了一下案的药包。
皇后笑道:“是家中寻得些治头风的偏方,正好叫宗修送来。”
莫离点头,“时间过得真快啊,又要到年下了,宫务琐事也多了吧。”
皇后道:“谢陛下关切,不过是些小事,比起陛下日理万机,这不算什么。”
“咱们不过是各司其职,皇后的辛苦,朕明白。”
“只是,辛苦之余也该适当歇息,整日赖着药物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听他说着关切的话,皇后心里温暖,直点头称是。
“头些日,御医新出了方养身子的药膳,晚些时候就给你多备一份。”
“如今转冷了,皇后近日原就身子虚,要加以调养…”
莫离忽而停了下来,轻轻溜着杯盖,眼帘半垂,像是进行着深思熟虑。
“…皇后既然身子不好,冬至家宴,怕是不便操持了。”
莫离啧了声,停了小动作,一脸正色地望着她说道。
皇后心里突了一下。
虽说近些年和莫离的感情远不如从前,但好歹还算相敬。
至少后宫之事,他甚少会驳了她的颜面。
更别说这种叫她“不便操持”的话。
如今。
莫不是…
“不如,就叫宗修协理皇后一齐置办吧。”
莫离不动声色的往这对姐弟一看而过,默了片刻,看清了他们眼底深意又笑道。
“正好许久不曾和宗修一齐用家宴了。”
这忽忽下的,皇后显然有点吃不消。
呆愣了好一阵才磕磕巴巴地说:“这、不合规矩啊。”
莫离只笑:“只要帝后合心,咱们说的,就是规矩。”
所谓家宴,外戚是无权参与的。
黄宗修只当是圣姐夫极为看重他和长姐,竟不惜为黄家打破宫规。
加之。
为了见素云,老往中宫跑终归是不合规矩的,瞒得再好也怕有露馅的时候。
但若是接了这个差事就不一样了。
每日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堂堂正正的走。
思及至此,黄宗修当即精神一震,撩起衣袍跪下道谢:“臣,定不负圣恩。”
“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莫离笑着抬抬手示意起身。
转头又问皇后:“看皇后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臣妾、是怕宗修不堪重负,闹了笑话。”皇后笑道。
“无碍,只管放手去做便是,出了错也没关系,只当历练历练。”
莫离拍了拍黄宗修的肩,颇有信任鼓励的意味。
十一月初。
冬至。
寒雪纷飞,殿内歌舞升平,酒肉香醇。
众人啧啧称好,直夸皇后如今愈发年轻,宴席间都和往日大不相同了。
众人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独黄宗修,心思早就飞去了素云身。
今儿的素云是略略装扮了的。
略施粉黛,面若桃花。
着一身俏丽的浅绿色海棠花枝宫装,发髻添了嫩嫩的粉绒花。
安安分分站在皇后身后,犹如雪中绿梅。
看得黄宗修热血沸腾。
而皇后那头连着几杯酒下肚,显然见了些微醺。
未免失礼,同莫离表歉几句便离了席。
素云自然也是要跟着皇后走的。
众人连忙起身恭送。
黄宗修话一落音,好像听着从一旁轻然擦过的素云留下句:“…等三爷。”
黄宗修心口一沸。
往那头看过去的时候,确见素云回过来的眼神。
黄宗修头些日原是打算着捡了置办家宴的差事就会有更多机会和素云独处,哪知竟是整日里和长姐忙忙下。
莫说香软**,连碰个面都难。
原就是惦记憋闷多日,如今受了她的撩拨,他哪里还忍得住。
小妖精。
黄宗修带着目的性地又灌了几杯酒,寻了个恰当时机,悄悄离了席。
他不知道的是。
他早已被装了个**监控。
——莫离。
在莫离的视觉里。
自皇后入席,就被这所谓的庶弟盯得灼热,几近片刻不离。
同为男人的莫离,自然是将他的每分神情看得十分透彻。
他笃定,那眼神绝对不是姐弟那么简单。
直到皇后离席。
莫离尤为清晰的捕捉到皇后从黄宗修身后擦过时,他那将显不显的振奋之意,及看向皇后背影的眼神。
是几近溢出眼梢的逞欲之意。
更叫人疑心的是。
皇后前脚刚走,他立马就跟着偷偷溜了。
莫离望着空下来的两方席位,思绪万千。
接连几次撞破他们大门紧闭,推门而进所见的那闪躲眼神及莫名其妙的小动作。
隔三差五就往中宫跑,每每离开却是男人特有的神清气爽。
叫人不得不遐想。
莫离闷着气儿连灌两杯。
紧接而来的便是些毫不受控的魔怔画面。
姚昭仪兄妹俩从前的亲昵举止。
自缢后从她宫里搜出来的兄长的玉带。
及一些暧昧甚至是露骨到难以启齿的书信。
亲兄妹尚且能荒唐至此。
更何况是离了一层的嫡庶姐弟。
更何况是风流成性,下流又荒唐的黄宗修!
莫离又闷闷地吃了杯酒。
像是打定什么主意,砰一声,放下杯子的动静也比常日重了些许。
而张元绪见莫离今儿显然是藏了心事,便格外关注些。
直到听他叫了郭昊。
张元绪不动声色的从另一头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