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降临，热闹一天的长安城非但没有熄去，随着一盏盏灯笼亮起，叫卖声、吵闹声、嬉笑声，更添一份生趣，奈何何笑笑心情不爽，何专往人少的地方走，最后不知身在何处。

安静的小巷，老人坐在门口纳凉，小孩笑着追逐同伴，还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勾肩搭背讨论着今晚去哪儿玩，而听到那种男人才有的笑声，何笑笑如何不知他们要干什么，微微扬起的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可惜相貌太过丑陋吓哭了小孩，大叫着有鬼有鬼，让何笑笑苦笑不已。

“杜依依。”心底狠狠叫了声，何笑笑慌忙逃离，不过心情已然好多了，而看到突然间的书坊，何笑笑神思一动走了进去。

昏暗的书坊内，忽明忽暗的灯光更显幽暗，映照出老者晦暗的脸庞。老者头发稀疏可知年岁不小，消瘦的脸颊，高凸的额骨，深陷的双眼，在摇曳的灯光下，比何笑笑看去更像鬼，然单薄的身躯依旧笔挺，似在坚持什么。

看到老者，何笑笑不由愣了下，他能够感受到老者身上那种晦暗气息，怕是时日无多。摇摇头，何笑笑眼中多了几分同情，轻声说道：“掌柜，我想挑几本书，人文历史江湖传记都可以，嗯嗯，有天下大势最好。”

好半天过去，老者才睁开眼睛，昏花的双眼扫了何笑笑一眼又闭上，看的何笑笑一阵惊异，好一个古怪的老头，而就在此刻老头开了口，道：“右侧第一个书架最上面第二本。”

何笑笑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却满脸有趣，顺着老者的指引，找到厚厚一本书，上下五千年，正是何笑笑想要知道的历代史，不由笑了声，这老头倒也有趣。

虽闭着眼睛，老者似看到何笑笑的动作，接着又道：“右侧第三个书架，第三排第五本。”

这次，何笑笑找到一本江湖传记，只是再不见老者开口，张口问道：“没有当今五国史？”

半天不见老者回答，何笑笑如何不知答案，上前一步笑道：“掌柜，多少钱？”

老者没有回答却睁开眼睛，盯着何笑笑问道：“悠悠可好？”

冰冷嘶哑的声音，何笑笑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笑道：“掌柜，你可是认错人了，小子何笑笑，根本不认识什么悠悠。”

盯了何笑笑片刻，老者幽寂的双眼突然亮起两道光芒，虽没有凌厉的气势却直逼心魂，一时间何笑笑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何笑笑终回过神来，可非但并没有恼怒反而满心兴奋，自己苦苦寻找武道高人，没想到在这遇到，老天有眼啊！只是看老头气息萎靡神情落寞，何笑笑一颗心又悬了起来，轻声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老者并没有回答反而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怎么看出依依是女儿身？”

“啊！”忍不住的惊讶声中，何笑笑差点跳起来，这老头怎么知道杜依依，他刚才对自己做了什么？心思百转，何笑笑最终决定如实回答，张口说道：“直觉，而且她身上有女子幽香。”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何笑笑眼中亮起两道光芒，接着又道：“前辈，你认识依依？”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的何笑笑一脸疑惑，莫非自己想错了？很快，何笑笑便有了答案，想来杜依依与他口中的悠悠有关。

看到何笑笑神色变化，老者张口说道：“你倒也聪明，可你是否想过，寻到依依也对抗不了胡家，反而要将依依拖入漩涡。”

何笑笑听得出来老者对杜依依的关心，思索片刻终决定实话实话，笑道：“不瞒前辈，小子虽没有对抗胡家的办法，但这条小命，胡家还拿不走，至于寻找杜依依，嘿嘿，除去她，小子实在想不出还能找谁。”

当何笑笑的话落下，老者便接口问道：“你喜欢依依？”

何笑笑根本不曾想到老头会问这种问题，不由愣了下，更不知如何回答，而老头接着又道：“想不想照顾她一生？”

这两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生猛，真将何笑笑唬住了，古人都这么直接吗？不过老头这样子看似在托孤，杜依依是他什么人？想到这里，何笑笑越发小心，轻声问道：“前辈，究竟怎么回事？”

沉默良久，老者一脸落寞的说道：“老夫此生只爱过一个女子，却教她含恨而终。”

不必想何笑笑也能知道杜依依与老头心爱女子有莫大关系，所以才向自己托孤，看来要想跟人家练武，得先答应人家喽！

还未等何笑笑开口，老者已张口说道：“魔道七门，天魔玄阴，千幻万妙，魔剑霸刀，九幽黄泉，在江湖上地位显赫，老夫自幼拜入千幻门杜师门下，与师妹箐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后来更是蒙师尊厚爱将箐箐许配老夫，不久又添一爱女，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何笑笑终于明白这老头怎么看破自己的，在千幻门高手前玩易容，那岂不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过一个杜字，倒也让何笑笑想到很多。

似也沉寂在美好回忆里，老者肃然的脸庞竟添了丝柔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说道：“师尊天资高绝，而立之年便打通任督二脉，又苦修十载一朝顿悟引天地之气入体成就地阶高手，从而成为千幻门门主，恰在此时，始魔录现世。我魔道七门皆源自始魔宗，无不想着统一魔道再现始魔宗的辉煌，而统一魔道，唯独始魔录。”

望着老者，何笑笑忍不住问道：“一本始魔录，真能统一魔道，还是里面有什么秘密？”

老者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叹息，道：“我魔道七门各有所长，分别代表着灭天老祖七种绝技，而始魔录乃灭天老祖悟得大道后所创，包罗万象又化繁为简几近与道，我们所修行功法与之相比，犹若臣与君立即被压制一头，而且始魔录记载着老祖修道感悟，这千余年唯独老祖一人破碎虚空离去，不要说各大势力，很多隐世高人都忍不住心中贪念，每次现世都要引来一番腥风血雨。当年始魔录现世，师尊亲率门中高手出山，而我魔道七门皆是如此，与正道争，与世家抢，甚至邦国反目，一场场血战让江湖消沉二十年，最后却是被杨坚夺得。”

二十年是什么概念？整整一代人，何笑笑能够想想到当年的惨烈，不过心底却有些不屑，武功秘籍再好，也得有命才能修炼。

老者稍顿了下接着说道：“师尊初掌千幻门，未能夺得始魔录反而丧失许多高手，使得一些长老攻讦师尊逼师尊让位，老夫一怒之下闯入杨府，想着取得始魔录献给师尊。我千幻门最拿手的便是易容术，不仅相貌体态，语气神态都可惟妙惟肖难辨真假，老夫耗时月余最终从杨坚怀中拿走始魔录，只可惜中了杨坚鱼目混珠的把戏。一计不成，老夫又生一计，游说北周皇族诛杀杨坚。筹谋数月，北周皇室将杨坚送入我千幻门的包围，此战，师尊与数位元老级高手亲自出手，本已将杨坚逼至绝境，只可惜天不佑我千幻门，最后一刻被人救走，功亏一篑。”

低沉的叹息声中，老者摇头说道：“或许，这便是天意，未能诛杀杨坚反而将杨坚激怒，称帝后率先向我千幻门下手，派重兵包围我幻月山，我千幻门寡不敌众高手损失贻尽，之所以不曾赶尽杀绝，是因为我们还有用，杨坚想要我们变成他的影子、耳目，只是杨坚并没有选中师尊，而是老夫，代价则是师尊的性命。”

“啊！”惊叫声中，何笑笑直直盯着老头，他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自己的岳父，这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吧？

撇了何笑笑一眼，老头也不解释，接着说道：“斩杀师尊，箐箐带着悠悠不知所踪，老夫则成为杨坚的影子，魅影，专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隋王朝能够在短短三十余年进入盛世，魅影功不可没，而三十年时间，亦将魅影变成一股恐怖至极的势力，各大世家、门派都闻之色变，而改变的还有老夫。杨坚大才，区区三十年便开创一个盛世，同时打造出百万精兵，打的秦汉宋蒙四国毫无颜色占去天下大半国土，一时间声势无双，老夫当年不得已发下魔道血誓臣服杨坚，然而三十年过去，确有心助他一统天下创千古伟业。”

望着眼前老头，何笑笑也不知为何，突然间感到一种悲哀，这老头斩杀岳父抛弃妻女，只为权势只为留千古之名，也怪不得他孤老一生。

老者纵横天下一生经历过太多太多，如何感觉不到何笑笑目光中的异样，不发怒也不解释，淡淡说道：“开创盛世后，杨坚突然意识到魅影势力太大，有意消减魅影的存在，对此老夫虽有不满却不曾阳奉阴违，直到太子杨勇出事。”

“难道这段历史也在这混乱时空上演？”心底好奇，何笑笑直直盯着老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