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汴京之行何笑笑也算是幕后黑手之一,只是棋差一招被留在汴京,从最初的无奈到现在也逐渐平静下来,尤其自怜花楼返回,能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绳索套在脖子上,越挣扎勒的越紧,倒不如平静的接受,所以每日都在安安静静的修炼幻魔决。也不知是这种无欲无求的状态,亦或生死间的逼迫,平日觉得生涩晦暗的口诀,这些日子倒清晰不少,何笑笑能清晰感觉到真气在经脉中流转,闭目间甚至有种透视的感觉。
这日清晨,何笑笑收功离开房间,看韩清雷送来的早餐愣了下,张口问道:“腊八粥,已经腊八了?”
韩清雷点点头,笑着应道:“是啊,公子这段时间苦修忘了时间,今个正是腊八节,再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
何笑笑突然想到什么神情有些落寞,沉默好半天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道:“过的真快,转眼就要过年了。”从韩清雷手中接过腊八粥,浓浓的清香让人精神一震,细细品了口,何笑笑突然张口问道:“韩兄,天龙寺今日施粥吗?”
韩清雷猜得到何笑笑想干什么,可还是张口回道:“腊八是佛祖成道之日,天龙寺每年都会举行盛大法会,从早到晚施粥不停。”稍稍顿了下,韩清雷接着又道:“天龙寺在宋国地位超然,高僧辈出,百姓都以为天龙寺的腊八粥得佛祖眷顾,喝到就可以消灾祈福,队伍可以绵延数里,就是不少达官贵人,也会排队等待施粥。”
何笑笑眼中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那咱们一会儿看看去,来了这么些时日,还没有认真看过汴京。”
韩清雷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反而随着何笑笑离开驿馆,安步当车前往天龙寺。
天龙寺是四大佛门圣地之一,与宋国皇室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地位超脱,虽然身处汴京这座繁华之地,可从远处望去不见庙宇,反而隐藏在一片密林之中,若非冬日树叶凋零树干光秃秃的,恐怕还看不到隐藏在其中的屋檐翘瓦。靠近天龙寺,人逐渐多了起来,且大都拿着碗孟,再往前走则是长长的队伍,老的须发皆白,少的牙牙学语,有穿金戴银的官人,也有衣衫褴褛的乞丐,甚至有流里流气的痞子,年龄身份虽然各不相同,却少有人言语,乖乖排在队伍中间。
何笑笑无需施粥也就用不着排队,不过快到天龙寺时候看到两排着甲侍卫,眼中还是露出一丝吃惊,那明晃晃的铠甲一看就是禁军所有。
看到何笑笑的表情,韩清雷压低声音解释道:“天龙寺地位超然,每年腊八节都有会皇亲宗室前来参拜,看着阵势,不是圣上就是某位娘娘。”
何笑笑听明白了韩清雷的意思,可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而走到天龙寺门口看着热闹景象,还是吃了一惊。只见天龙寺门口不大的广场上,并排摆了十八口大锅,每口都有两米宽一米多高,如此巨大的粥锅,武僧要站在板凳上挥动两米多长的铁铲才能搅动,每次搅动都带起一股热浪,同时还弥漫起阵阵香味。十八口巨锅熬制不停,源源不断的腊八粥端上桌再分发至众人,其中两桌施粥人身穿宫装容貌秀丽,应该是宫里的贵人。
看看虔诚的百姓,再看看这热火朝天的景象,何笑笑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抬步从侧门入了天龙寺。笔直的大道,两旁遍植松柏等高大树木,两侧则是大小不一的宫殿,里面多半供奉着某位仙人,而大道尽头则是三层高的天王殿,气势恢宏庄严肃穆,让人心生敬畏。
该是正在举办法会,天王殿内外都是身披袈裟的僧人,还有不少身穿官服的官老爷,至于普通百姓,只能站在过道上,此刻已是人满为患。看到这幅情景,别说进殿礼佛,靠近都困难。
扫了大殿几眼,韩清雷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公子,看着势头,多半是仁宗陛下亲自来祈福了,往日虽然也热闹,却不像今日这般拥挤。”
何笑笑轻点点头,甚至能够猜到宋仁宗为何亲自来祈福,多半是因为药方,祈祷老天能送他个子嗣。想到这里,何笑笑瞬间没了兴致,他虽能定计谋杀宋仁宗,可真要去面对他,而且是一位颇为贤明的君王,心底还是有些别扭。多望了两眼天王殿,何笑笑突然转过身去,道:“走了。”
韩清雷不知缘由,可对此却是心底一喜,赶忙随之离开。出了天龙寺,何笑笑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不曾想突然出现的一人将他吓了一跳,灰色的长袍,平凡的相貌,正是审问他的怜花楼陈堂主。想要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可偏偏灰袍男子望了过来。
何笑笑心底叫苦,尤其看清他的示意后,更是一阵无奈,他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虽不想去,何笑笑却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对韩清雷说道:“韩兄,我看到一个熟人,你自己小心。”说完后也不理韩清雷的反应,转身跟了上去。
韩清雷听得出来何笑笑遇到了麻烦,可是看何笑笑神情坚决,最终没有跟过去,而是大步离去。
跟随灰袍男子三拐五转走了大半个汴京城,而且时快时慢,快的时候何笑笑要施展轻功才能跟上,早不知身处何地,而更让他迷惑的是,灰袍男子想干什么呢?以他怜花楼堂主的身份,完全可以公开带他离开,可看他这势头明显想要甩掉尾巴,要知道跟在他后面的尾巴多半是凌烟阁探子,灰袍男子竟然要甩掉他们,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再次拐了个街口,何笑笑突然发现灰袍男子不见了,空荡荡的小巷,偶尔有犬吠声响起更显寂寥。
“他这是什么意思?”停下脚步,何笑笑脸上露出一丝谨慎。灰袍男子身为凌烟阁三大堂主之一,却甩掉凌烟阁探子把自己带到这里,然后又消失不见,他想干什么?思索片刻不得其法,何笑笑再次抬起脚步,同时仔细打量起这小巷。
小巷宽不过两米,十余丈深一眼便可望到头,约莫三四户人家,宅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应该都是小康人家,会是那一座呢?突然,看到一晦暗图标,何笑笑心神剧震,满脸不可思议。
沉默片刻,何笑笑深吸一口气压下众多情绪,抬步走进小院。宅子是典型的四合院布局,分前后三进,前院看去极其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走进中堂看着墙上的挂像,何笑笑不由愣了下。画中男子身材高挑,相貌英俊,尤其两道剑眉极具男儿气概,负手而立仰首望天,没有任何动作却生出傲然天地的感觉,当真好气度,而更让何笑笑称奇的是,自己明明没有见过画中人,可不知为何看着他竟有种熟悉的感觉,当真怪异。
盯了画像片刻,何笑笑终收回目光,暗自思索起来。这中堂看似普通,中间是八仙桌,两侧太师椅,下首则摆了两排椅子,看去与常人家的无异,可留心便可发现桌椅都由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尤其这幅画像,不仅画中人好气度,能做出这画像的,想必也是非常人。这刻,何笑笑倒有些期待,后院应该有他要的答案。
穿过中堂来到后院,看着躺椅上眼目低垂似在酣睡的老太太,何笑笑又是一愣,明显不曾料到陈堂主带自己绕了大半天,见到的竟是这么一个老太太。很快何笑笑便抛弃这想法,能让凌烟阁一大堂主领路,必定非凡人,仔细打量起来。
老太太满头银发,脸皮松弛且满是皱纹,然而透过她白皙的皮肤,整洁的长发,可以想象到她年轻时候的风姿。此刻躺在躺椅上,老太太搭了块羊毛毯,已经失去光泽的双手交叉放在腰间,随着躺椅轻微晃动,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挂着一抹轻微笑意,看似做了个美梦。
望着老太太,何笑笑似被他传染,嘴角竟也有笑容浮现,心中非但没了戒备,反而暗叹了声,果真是岁月不败美人。也不去惊醒她,就在旁边椅子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