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脸庞平静看到任何情绪变化，然而看到她眼角的泪花，何笑笑知道她终未能释怀，只是时间太久隐藏的更深而已，心底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至于小丫头，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边擦泪边抽泣，道：“太奶奶，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该是经历的多了，老太太很快便回过神来，冲小丫头笑道：“你这丫头，哭什么，给老身倒杯热茶。”

小丫头没有开口，抽泣着离去，不过脚步很快明显不想错过老太太的故事，而何笑笑也很期望小丫头快点回来，因为他担心老太太询问魅影的事情，这问题太难回答，一时间竟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丝毫不曾发现自己的心思已有了变化。

也不知是老太太看透了何笑笑的小心思不曾开口，亦或小丫头心急老太太后面的故事，很快便折返回来，顿让何笑笑松了口气。

望着小丫头，老太太突然笑了起来，叫道：“你这丫头，做事也不过过脑子，就拿一个杯子？”

小丫头一手拎着个茶壶，一手握着个杯子，听到老太太的话低头看了眼，顿时察觉到不妥，似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叫道：“我再去拿。”又快又急的话语声中，小丫头赶忙放下茶壶，一溜烟又跑了出去。

轻摇了摇头，老太太脸上倒露出一抹笑意，道：“这丫头粗枝大叶，马虎的不得了，小哥儿勿怪。”

何笑笑赶忙应道：“青姑娘真性情，可爱的很呢！”说话同时，何笑笑提起水壶为老太太倒茶。

未等老太太回答，倒是有冷哼声响起，道：“老气横秋，听着跟我长辈似的，小小年纪，装什么装。”灵动活泼的声音，不是小丫头是谁？心中不满，小丫头把茶杯重重磕在石凳上，然后望着老太太说道：“太奶奶，你接着说，他为什么七十多年都不来看你，是不是在骗你？”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老太太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这片刻工夫，老太太已经控制住了情绪，然而眼中依旧充满伤感，张口说道：“曹辉知道要想从杨坚手中抢夺始魔录，只有出手灭掉杨家，何况他遭杨坚戏弄心声怨恨，最终生出一计，联合北周皇族共同诛杀杨坚。杨坚虽有反意可毕竟是臣子，最终落入北周皇族的算计，然后皇族高手和千幻门同时发难，此局本已把杨坚逼入绝境，只可惜最后关头被人救走功亏一篑。遭此变故，杨坚立即竖起反旗，没过多久便推翻北周自立为帝，而称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围剿千幻门。”

“啊？”惊讶声中，小丫头张口问道：“难道太爷爷早就……不对，如果他不在了，奶奶你也不能等他七十年。”

老太太没有搭理小丫头，接着说道：“杨坚率大军围攻幻月山，却不曾将千幻门斩尽杀绝，而是逼曹辉发下魔道血誓，永久效忠杨坚，然后曹辉便成了杨坚的影子，让天下闻之色变的魅影。”

小丫头年岁虽然不大，却也听过魅影之名，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什么没有讲过这段历史，可猛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太奶奶，他怎么会臣服杨坚，怕死吗？”

老太太摇摇头，叹道：“后面这些事，老身都是听孟老说的，当年围杀杨坚时候他也在场，只是杨坚大军围攻千幻门时候他恰巧不在幻月山这才躲过一劫，后来多方打探，终于查明事情原委。原来杨坚看中曹辉的才华和手段，以他老婆女儿的性命相逼，不得已斩杀恩师杜青阳，然后发下魔道血誓效忠杨坚，从此成为杨坚的影子专做见不得人的事，搅起无数腥风血雨，可谓是得罪了整个天下。”

幽幽的叹息声中，老太太沉默片刻语气一转，不无叹息的说道：“当年老身不辞而别已让众人不满，回来时候怀有身孕更是触怒长辈，再加上师祖碧心仙子辞世，新任门主白萍师伯与师尊关系不好，如果师尊当年不出意外突破地阶，接任门主的多半是师尊，因此门主并不待见老身，若非老身武功大进而门中高手凋零，多半要被扫地出门。当时老身并不在意这些，就在这所宅子里，生下了你爷爷，也在等他归来，可等待多年得到的消息却是曹辉成了魅影，成为杨坚手中的利剑，当时老身本要不顾一切去找他，不曾想被白萍师伯拦了下来。”

望着老太太，小丫头一脸好奇的问道：“太奶奶，师祖为什么要拦你？”

老太太摇摇头，道：“杨坚称帝并不光彩，有很多人不满不尊他号令，杨坚便用血腥手段来铲除异己，出手的都是魅影。等朝局稳定，杨坚又想一统天下，指使魅影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而曹辉亲手斩杀恩师心性大变，出手凶狠从不留活口，魅影之名让人闻之色变，连千幻门都成为过街老鼠再无人敢称是千幻门弟子，门主怕老身牵扯到万妙门，亲自出手阻拦老身。老身与白萍师伯相差甚远，再加上小锐哭闹不停，迫不得已只能返回。消沉数年，看着小锐逐渐长大，老身便将心思都放在了小锐身上，只是我万妙门武功不适合男子修炼，就在老身苦恼时候，有人把一卷武功秘籍放在门口，并且留下七星标记。”

听到这里，小丫头脱口叫道：“是太爷爷？”

老太太点点头，只是脸色有些难看，道：“看到标记，老身特别恨他，明明来了，为什么不见老身，就是他要带老身走，老身也义无反顾，直到白萍师伯坐化前才告诉老身，当年曹辉与她达成约定，万妙门保我母子周全，魅影不动万妙门。”

何笑笑听得出来，这确实是魅影的风格，就像他将杜依依托付给自己用的是幻魔决。想到这里，何笑笑心底一怔，自己似乎已经认同老太太的话，甚至开始同情她了，到时候她要提出问题，如何回答她？骗她，于心不忍，可如实回答岂不是要老命了？

就在何笑笑犹豫不决时候，老太太发出一声叹息，道：“是老身错怪他了，可他怎么能……算了，都过去了，只是那些年老身郁郁寡欢，使得小锐沉默寡言性子孤僻，等他年纪大些想要闯荡江湖，老身如何能答应？不得已只能逼迫他说打通命关成为先天高手才能闯荡江湖，而且到时候告诉他生父是谁。小锐多年来最想知道的是生父何人，为什么会抛弃我们母子，便答应了老身的条件。”

似沉浸在往事里，老太太脸上写满回忆，摇头说道：“小锐天资不俗，修炼的也是绝顶功法，竟然在而立之年打通命关，只是那个时候隋朝国力正盛，宋国几乎成了其属国每年进贡大量粮草，魅影之名更是让人闻之色变，老身如何敢告诉他实情？再者，小锐的相貌与曹辉有七八分相似，老身甚至不敢让他行走江湖，可他已经长大，老身又不能把他拴在身边。犹豫良久，老身最终决定告诉他原委，什么都没有隐瞒，即便他真要去找曹辉，那就随他去吧，老身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他个答案？可让老身没想到的是，小锐听完后沉默数日，告诉老身说不去了，相信他一定会来找他们。”

听到这里，何笑笑也不知为何，心底针刺了般的疼痛，虽然他隐藏的很好，然而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怜惜，而老太太接着说道：“此后小锐再不提江湖，反而娶妻生子，直到隋朝覆灭。隋朝覆灭又过了两年，小锐有日突然找到老身，说他已经突破地阶要去寻找曹辉，是生是死总要有个交代。老身知道拦不住便由他去了，可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走也是音讯全无，不过这次，老身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太奶奶……”不无哭泣的叫喊声中，小丫头却不知如何来安慰老太太，只有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老太太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两眼直直盯着何笑笑，道：“小哥儿，今日老身说这么多，只想问你一句，他究竟是生是死。”

“终于来了。”何笑笑心底暗道了声，可是要如何回答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