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太太的话，小丫头满是吃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何笑笑，这刻她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讲这些陈年往事，原来是魅影传人。心底吃惊，小丫头下意识的打量起何笑笑，想看看他有何德何能入得了魅影的法眼，不过何德何能没看出来，倒是看他脸上犹豫不定，顿生起一股怒火，脱口叫道：“怎么，你不……”话不曾说完，老太太却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开口。见此小丫头虽然乖乖闭嘴，然而圆睁的双眼狠狠瞪着何笑笑。

何笑笑知道老太太的用意，也相信她的故事，只是这个问题太难了。沉默片刻，何笑笑终有了决断，开口说道：“前辈勿怪，小子之所以犹豫不决，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我并不知道那位前辈，是不是你口中的曹辉曹老先生。”看小丫头跳起来似要发火，何笑笑赶忙说道：“老太太，我遇到那位前辈纯属偶然，这就讲出来，请你老辨别。”

看小丫头一脸怒火，何笑笑赶忙将如何与魅影相遇，为何传他武功，一一讲了遍。这个故事何笑笑已讲过许多次，因此很是流畅，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何笑笑没有隐瞒杜依依的身份，可依旧在最关键的地方，魅影的身份和遗物做了隐瞒，毕竟按着这个故事的发展，那木盒中多半就是始魔录，一旦说出来杜依依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何笑笑说的很快，完了不无歉意的说道：“前辈，我在长安时候幻魔诀暴露关入凌烟阁大牢，有人给我讲了些曹老先生的往事，再加上今日您说的，我猜他多半就是曹老先生，不然也不能因为一个丑陋不堪的易容术就传我幻魔诀，不过这些都是小子猜测做不得准，而且那位前辈离去时特意嘱咐我烧成灰撒入龙首渠，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当何笑笑的话落下，小丫头便是一声冷哼，叫道：“若不是曹……太爷爷，岂能因为那丫头姓杜就传你幻魔诀？”

何笑笑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我也怀疑他就是曹老先生，可魔道血誓又如何解释？”

小丫头顿时语塞，张口却不知如何反驳，最后狠狠瞪了何笑笑一眼，愤愤说道：“太爷爷武功高绝智计无双，说不得有破解魔道血誓的办法。”

何笑笑并没有跟小丫头辩驳，沉默片刻发出一声轻叹，道：“但愿如此。不瞒前辈，凌烟阁和天魔宗都在怀疑那位前辈的身份，因为他们都怀疑……”话到这里稍顿，何笑笑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不过声音却压低不少，道：“他拿走了始魔录。”

声音虽小，小丫头却听的清楚，大张的嘴巴能塞个鸭蛋进去，倒是老太太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道：“值吗？”

何笑笑知道老太太猜到了魅影的身份，他之所以提起始魔录，是担心老太太询问始魔录先行堵住她的嘴，可轻飘飘的一句话，竟让何笑笑想落荒而逃，是啊，让她等待七十年的，是曹辉而不是始魔录。所以望着老太太，何笑笑突然间有冲动告诉她实情，可数次张口却没有任何声音，最后发出一声叹息低下脑袋。这刻他真的不敢看老太太的脸，没有悲伤，没有眼泪，看不出喜怒哀乐，可这平静更让人发慌，让人悲伤。

沉寂之中，老太太突然开了口，道：“小哥儿，老身早猜到这个结局，几十年来也已习惯了，只是我儿……老身想拜托你件事儿。”

何笑笑虽知道老太太要说什么，可还是赶忙说道：“前辈客气，有事你吩咐，小子一定尽我所能。”

老太太轻点点头，道：“我儿小锐十几年前前往长安寻找曹辉，却似石沉大海毫无消息，老身想你返回长安后打听一二，小锐已是宗师高手，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失踪。”

何笑笑虽有猜测，可听她亲口说来心里还是怔了下，莫非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不过这老太太连怜花楼的堂主都能使唤动，怎么会使唤他何笑笑？心中惊异，何笑笑却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前辈放心，只要我能返回长安，一定尽力打探此事，只是……”拉长的声音中，何笑笑苦笑了声，道：“不瞒前辈，这次小子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安然离开汴京。”

未等老太太开口，小丫头倒不乐意，叫道：“不愿意就算了，竟找这么烂的理由，亏我太爷爷传你幻魔诀，哼！奶奶，你放心，小青一定能找到爷爷。”

何笑笑脸上苦笑更甚，张口解释道：“前辈你听我解释，小子这趟来汴京呢，是因为我皇喜爱晋阳公主不想她远嫁，为此特意找孙老神医讨了个方子，有六七成把握让仁宗陛下诞下龙子，小子这次就是来送药方的，可毕竟不是十成把握，稍有差池必然惹怒圣上，哪恐怕小子就别想活着离开汴京，我这还是刚从怜花楼放出来。”稍稍顿了下，何笑笑语气一转，接着又道：“不过前辈放心，小子若能返回长安，便着手查探此事，不管结局如何都给你老人家个消息，决不食言。”

老太太点点头，道：“那就拜托小哥儿了，老身相信他的眼光。”话到此处，老太太突然站起身来，见此何笑笑和小丫头赶忙跟了起来。挥手阻止小丫头搀扶，老太太一步步走到躺椅上，微微眯起的眼睛似已睡去。

这明显是在送客了，何笑笑没再说话，抱拳冲老太太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只是走到中堂时候，何笑笑又忍不住看向墙上画像，他负手望天傲然天地，似要将天下都踩在脚下，可结果呢，成了杨坚的影子永远活在黑暗里，让妻儿苦等七十年眼泪流干。

出了宅院，何笑笑深吸一口气想摒弃所有情绪，却发现太阳已经西垂，而且肚子空荡荡甚是难受，苦笑了声大步离去。走出小巷不远，看到个卖米粉的小摊，何笑笑立即要了碗，该是从早到晚饿的狠了，吃了两大碗才填饱肚子，然后逛起了汴京城。

说起来到汴京城也有大半月了，何笑笑却从未安心欣赏过这个城市，难得今日没有打扰，何笑笑跟随人群，来到了汴京最繁华之地，烟柳巷。

汴京从来不缺才子，有才子自然不缺佳人，才子佳人相逢便生出无数故事，虽然大多数人成不了故事的主角，却凑出了汴京城的十里风华，烟柳巷。花灯初上，正是烟柳巷最热闹的时候，沉闷一天的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忙碌一天的官人脱去斯文外衣，更有纨绔公子哥儿成群结队，寻思着那家的酒好喝，那家的舞好看，那家的清倌人更漂亮。

看着这一幕，何笑笑终从老太太的悲伤故事中走出来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在长安时候也去过烟花之地，可与汴京相比，就似丫鬟与小姐，不仅是衣着相貌的差别，更是根植在骨髓里的气度。这刻何笑笑倒明白为什么宋国偏安一偶无心天下，睡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对赵家而言两者都已有了，而朝廷大臣也都沉迷在这十里繁华中，这一路走来，何笑笑可是看到不少三四品大员。

欣赏着烟柳巷的热闹，只是走着走着，何笑笑倒也苦恼起来，以他现在这幅身躯逛青楼还稚嫩了些，而且独自一人未免怪异，而突然间看到一道青影，顿有了主意。

青衣人个头不高略显消瘦，皮肤白皙相貌俊秀，唇若朱绛眼若点黎，尤其一双剑眉更是透着英气。当然，何笑笑看上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认定这伙计是个西贝货，想必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心底好奇来逛青楼玩的，可终究是个女子，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看到这里，何笑笑径自走上前去，笑道：“兄台，可是在等人？”看少女一脸戒备，眼中透着一丝不屑，何笑笑苦笑了声，压低声音说道：“兄台，小弟这是第一次来，瞒着家里人，所以有些害怕，看你也是一个人，能不能带小弟一道？”

这次青衣人脸色明显缓解许多，再看看他青涩的脸庞，害羞的表情，一时间大喜过望，叫道：“算你老实，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带上你。”说话间，青衣人昂首挺胸走向天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