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亦或身不由己的无奈,甚至还有对韩清雷的愧疚,何笑笑拉着韩清雷喝到半夜,喝到不省人事。第二日醒来,揉揉发胀的脑袋,何笑笑好半天才想起来怎么回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很快,何笑笑便收起众多情绪,盘膝而坐运功调息起来。
也不知是真气流转带动了酒气,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不同于往日的内心清明,今日反倒有些飘飘然似神游物外,心神如水波一点点向外扩散,不仅清楚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甚至看到已被打扫干净的客堂,桌子上似乎还摆着韩清雷准备的稀饭。
看到这一幕,何笑笑心中难免吃惊,卧室内他再熟悉不过,看清楚可以当做幻觉,可是客堂的景象怎么回事?心中波动一起,脑中画面瞬间消散,何笑笑甚至无法保持平静,从入定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何笑笑更忍不住起身走到大堂,而看到桌上的稀粥,顿时傻眼了,刚才一幕是怎么回事?思索半天不得结果,何笑笑却发现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也就懒得再想下去,只是端起碗却发现粥已经凉了。
心中惊异,尤其看看屋外天色,何笑笑终于发现了不妥,今日这天也太暗了吧?放下碗筷,何笑笑大步走出客堂,找到韩清雷便张口问道:“韩哥,现在什么时辰?”
韩清雷知道何笑笑要问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古怪,道:“快午时了,看这天色跟卯时差不多,又阴又暗,真奇了怪了!”
何笑笑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今个大年初一,开年第一天,就出现这鬼天气,莫非是什么预兆?思索片刻不得其法,何笑笑虽然很想把这想法抹去,奈何越想越觉得与那位爷有关,最后猛地摇摇脑袋,心底叫骂了声,关我屁事!
确实不关何笑笑的事,不过此时此刻,皇宫已乱成一团。福宁殿在垂拱殿的正后方,是宋仁宗日常寝居之所,不仅辉煌华丽,今个初一更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然而众侍卫脸色冰冷萧杀,太监宫女战战兢兢,还有几位大臣心神不宁,似乎都预示着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宫殿内,伺候仁宗陛下多年的李公公跪在大殿中央,随他一同跪在地上的还有两位宾妃,只是龙榻上并不见仁宗皇帝,反倒是一侧站了两位娘娘。其中一人正是玉肌宫的宫主白靖瑶,只是今日脸上再没了笑意反而满脸寒霜,挑起的剑眉上更是透着杀意,与另一位娘娘形成截然不同的气质。
妇人看去三十出头,圆润的鹅蛋脸一看就是富贵相,即便脸色紧张也露出两个浅浅酒窝,双眼仿若一池春水能将人融合,尤其此时此刻眼中满是担忧,更让人心生爱怜想要把她揽入怀中呵护,身穿淡黄色的宫装长裙看去淡雅可人,又予人庄重矜持的印象。吕采薇,仁宗喜欢她不仅仅因为宰相吕夷简之女,也因她淡雅温柔的性子,数次想要立她为后可惜都被群臣阻止,不过虽无名却有皇后之实,所以才能站在这里。
两人的气质神态虽截然不同,可此时此刻,脸上都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因为仁宗陛下早晨突然昏厥,至今未能清醒。
沉寂之中,玉肌宫宫主白靖瑶先开了口,冷声喝道:“昨晚陛下大宴群臣后都做了什么?”
李公公伺候宋仁宗多年,再清楚不过这位娘娘在圣上心中的分量,因此不敢有所隐瞒,接口答道:“启禀娘娘,昨晚圣上回到福宁殿又起雅兴,传张贵人侍寝,后来……后来尚贵人也来了。”
啪一声闷响,是青砖碎裂的声音,竟是白靖瑶恼怒之下,用无上玄功直接踩碎了脚下青石板,也将众人吓了一跳,尤其两位贵人,更是将脑袋深深贴在地面上。心中怒极,白靖瑶再懒得看她们,挥手喝道:“拖下去。”
听到白靖瑶的话,两位贵妃大惊,下意识的抬头想要哀求,可是在白靖瑶的注视下,两人呼吸一紧竟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侍卫将她们请了出去。
再次将目光放在李公公身上,白靖瑶张口说道:“圣上这些天都宠幸了那些人,你给本宫如实说来,胆敢隐瞒,圣上也保不了你。”
李公公知道这位爷不是在吓唬他,她要是动自己,圣上绝不会阻拦,只是……一时间脸色苍白,眼神畏惧,根本不敢看她。见此,吕贵妃脸上也露出一丝怒意,喝道:“还不说?”
李公公听得出两位娘娘的怒火,再不敢隐瞒,张口说道:“回禀两位娘娘,自八大王呈上药方,圣上便尊王老太医的嘱咐,每日修身养性调理身体,整整坚持了一个月,直到腊月二十。”话到这里稍顿,李公公下意识的低下脑袋,压低声音说道:“那晚圣上留宿玉肌宫,次日留宿宝慈殿。”
玉肌宫是白靖瑶的,宝慈殿是吕采薇的,两人再清楚不过宋仁宗留宿做了什么,而且两人都是极尽奉承,期望能够为宋仁宗诞下一麟半子。
李公公的话又顿了下,后面的话似乎不想说,可无需抬头也能感受到两位娘娘的目光,尤其玉肌宫公主白靖瑶,简直是如芒在背,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二十二日,圣上忙碌一天就在垂拱殿后厢就寝,不过晚上碧清殿张娘娘前来侍寝。二十三日中午,圣上在御花园遇到了陈贵人,晚上则去了宝慈殿。二十四日,王老太医给圣上诊脉时候劝圣上多加休息,当晚老奴拦下了俞贵妃和冯美人,不曾想还是惊动圣上,看两位贵妃苦苦哀求,圣上于心不忍……”
“够了!”冰冷的大喝声,不仅将李公公的话打断,也似一声闷雷敲在李公公心头,赶忙磕头拜道:“老奴有负圣恩未能照顾好圣上,请娘娘责罚。”
打断李公公的是白靖瑶。或是怒极,白靖瑶脸色倒平静下来,盯着李公公喝道:“就是说从二十日至今,这十几日圣上没能好好安歇一晚?”
李公公没敢回答,然而身躯却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可知心中的害怕,见此白靖瑶和吕贵妃如何不知答案,不过想想也是,她们两人身份尊贵深受圣上喜爱,为了怀上龙子尚且是极尽奉承,其他人自然是想方设法接近圣上。
吕采薇生性淡然,可此时也忍不住了,沉声喝道:“你个老奴,如何照顾圣上的,拖下去,杖一百。”
杖一百,不死也差不多了,李公公想要哀求,可最终没有出声,任由侍卫把他拖了出去,现在只期望圣上能早点醒来,不然杖一百都是轻的。
李公公和两位贵人虽被拖了下去,然而白靖瑶和吕贵妃的怒火并没有消散,不过更让两人担心的是圣上的龙体,要是……两人根本不敢想下去,而就在此刻,有声音响起道:“启禀两位娘娘,八大王赵元俨,宰相文彦博求见。”
小太监的声音非常轻,甚至有着掩饰不住的担惊,生恐惹来两位娘娘的怒火,而听到那个传字,小太监心中激动竟没能察觉是那位娘娘的声音,供着身子就退了出去。
很快八大王赵元俨和宰相文彦博并肩走进大殿,跪拜道:“臣拜见两位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吕采薇虽无皇后之名却又皇后之权,刚要开口让两人平身,不曾想白靖瑶却是先口说道:“今日圣上垂危,就不要行此虚礼了。”
赵元俨和文彦博虽知道情况很严重,却没想到已到了这种地步,脸上写满震惊,尤其文彦博,起身后更是冲白靖瑶说道:“敢问这位娘娘……”
白靖瑶知道文彦博在问什么,沉声说道:“本宫执掌怜花楼。”
“啊!”惊呼声是从吕采薇口中发出来的,她虽然知道圣上非常宠爱这位玉肌宫宫主,也得到过爹爹吕夷简的暗示,可万万没想到她就是神秘莫测的怜花楼楼主,一脸不思议的望着她。
文彦博虽惊讶,可久经朝堂还算稳的住,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算赔礼道歉,至于赵元俨脸上毫无变化,想必早知道此事。
不理几人的反应,白靖瑶张口说道:“今日早晨圣上起床后要去祭祖,不曾想饭没吃完就昏厥过去,现在王太医正在救治,两位可有什么办法?圣上昏厥,万万不可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