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何笑笑所料，李崇义的马车早不知去向，不过这地方他倒熟悉，而且也是熟人，只是望着灰袍男子陈明飞，何笑笑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张口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端坐在石凳上，陈明飞漠然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盯了何笑笑片刻才开口说道：“药方是怎么回事？”

虽然来的路上告诫自己忘记宋仁宗，可徒然听闻药方，小心脏还是控制不住颤了下，难道宋仁宗已经……瞬间，何笑笑便压下这想法，反而一脸疑惑的问道：“前辈怎么会问起药方，难道见效了？”不待陈明飞回答，何笑笑便摇摇头，道：“不应该，要是药方起效，就不会押我来这里了。前辈，究竟怎么回事？”

何笑笑虽是一脸茫然，然而陈明飞并不为所动，沉声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盯着陈明飞那双眼睛，何笑笑真的很想看透他的心思，这样说话也有个方向，可惜何笑笑什么都猜不到。沉默片刻，何笑笑苦笑道：“来的路上苦思半天，没想到全用不上。”稍稍顿了下，何笑笑收起脸上苦笑，边思索边说道：“就我所知，药方是秦阁主提出来的，至于是早有准备，还是偶然所得，小子真不知情，我也就见过他一面。”

身为凌烟阁阁主，怜花楼一直在打探秦川的消息，可惜少之又少，所以此刻，陈明飞神思一动，张口问道：“你是如何见到秦川的？”说完后看何笑笑怔了下似有些吃惊，尤其眼神飘忽不定，陈明飞发出一声冷哼，道：“这也要想半天再回答吗？”

在陈明飞的注视下，何笑笑赶忙应道：“不用不用，就是……”拉长的声音中，何笑笑苦笑了声，道：“记得跟前辈说过，仁宗陛下想要晋阳公主嫁给太子，这消息是长孙大人告诉我的，详细原因小子就不再重复了，同时也让我想法解决此事。迫不得已，小子去找了郑老怪，是他带我见的秦阁主。”

看何笑笑避重就轻，陈明飞又是一声冷哼，喝道：“你是如何说动郑长丰的？”

何笑笑脸上一阵犹豫，最终叹了口气，道：“我当时想出一个办法，仁宗陛下想要晋阳公主嫁给太子，如果太子……”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何笑笑反倒豁了出去，道：“这办法确实是我想出来的，上次心有畏惧，这才说成他们的主意，反正你们……算了，不说了，郑老怪听完觉得不错就带我见了秦阁主，本来我对这个主意还是很满意的，不过秦阁主听后没有任何表示就让我退了下去，当时还心有不岔，可是出发前郑老怪给了我一药方，我才明白什么是阳谋。”

等何笑笑的话落下，陈明飞便接口问道：“郑老怪怎么会把药方给你？”

何笑笑心底叫苦，果真是一个谎话就需要一百个谎话去圆，只要任何一个被戳穿，就是全盘皆输，不行，得设法把话题拉回来。苦笑了声，何笑笑张口答道：“可能是他觉得我比较合适吧。我们四个，那位爷身份尊贵，不屑也不适合做这些小动作，因此最看不惯我；陈少凡是秦阁主的弟子，本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半路不知所踪，想必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至于韩哥，他就一带路的，算来算去，也就我合适，再一个原因，可能是认为我鬼点子比较多。”不无自嘲的苦笑声中，何笑笑望着陈明飞问道：“前辈，你怎么关心起药方来了，难道……”后话的话何笑笑没敢说出口，却是一脸震惊的盯着陈明飞。

陈明飞并不回答，反而顺着何笑笑的话问道：“难道什么？或者，你知道什么？”

何笑笑赶忙挥手否认，道：“前辈别开玩笑了，小子就是好奇，你今天怎么一直问药方？而且看今天这阵势，想必是有大事发生。”

陈明飞接着又问道：“那你说，能是什么大事？”

何笑笑差点跳起来，这不是画蛇添足自己给自己挖坑吗？言多必有失啊，可现在怎么回答。算了，不就是踢皮球，谁不会？苦笑了声，何笑笑一脸无奈的说道：“前辈，小子虽有些小聪明，可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我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猜？”

盯了何笑笑片刻，陈明飞才开口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来的路上想了一路，都想什么了？”

这次皮球踢不出去了？何笑笑先是一愣，随机苦笑道：“前辈，能不能愉快聊天了？”稍稍顿了下，何笑笑收起苦笑正容说道：“小子无名小卒一个不足挂齿，你们抓也就抓了，然而义郡王毕竟是皇室宗亲，奉我皇之命出使宋国，可你们丝毫顾忌都没有，直接出手把人打伤关了起来，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唐宋两国即将结盟？所以小子一路上都在猜测汴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与我们有关的，似乎只有太子爷，不过最终否定了这想法。”

何笑笑稍稍顿了下，便张口解释道：“太子爷与仁宗陛下，甚至那位大宗正司，这其中的关系前辈比小子更清楚，小子就不再赘述了。送上药方，这是阳谋，即便仁宗陛下猜到我皇的心思，也会服用。以小子猜测，这段时间圣上应该已经用药，只是药效如何要等段时间才能看出来，而现在仁宗陛下如此生气把我们拿下，应该不是因为药方，那我猜可能与太子爷有关。”话到这里稍顿，何笑笑脸上泛起一抹苦笑，低声说道：“去年长安城那件事，小子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陈明飞知道何笑笑说的什么，去年太子李承乾谋反未遂，着实震惊了天下，当然也引来各国的冷嘲热讽，尤其宋国讲究礼仪之道，做了不少打油诗讽刺李家父子。

何笑笑摇摇头，接着说道：“只是后来一想，此事不大可能，承乾太子是嫡长子深得我皇喜爱，且羽翼已丰得到数位大将军的支持，甚至有天魔宗推波助澜，这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而你们这位太子爷根基尚浅，更无军权支持，即便有心怕也无力。”话到此处，何笑笑立即住嘴，避免像刚才那样画蛇添足。

陈明飞能够明白何笑笑的心思，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再次问道：“现在呢？”

何笑笑没好气的瞪了陈明飞一眼，道：“前辈何必为难我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药方，小子岂能猜不出缘由？”

这便是何笑笑的策略，能少说话就少说，不说最好，如果宋仁宗真出问题，他们绝对跑不掉，不过现在还能站这跟陈明飞掰扯而不是严刑逼供，想必没到最坏的地步。

望了何笑笑片刻，陈明飞突然点点头，道：“你小子确实够机灵，多半猜到老夫的身份。”

何笑笑虽好奇陈明飞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却是点头应道：“怜花楼一共就三堂，明堂暗堂义堂，前辈是千幻门弟子易容术出神入化，所以小子猜测，前辈多半是暗堂堂主。”

陈明飞点点头，道：“暗堂负责获取情报，而获取情报，不管威逼利诱还是严刑拷打，都是攻心为上，只是你小子心志坚定，天魔宗的七禁神针都不能让你屈服，老夫那些手段想必也无用，而断手断脚挖眼挑筋这些手段太过残忍有违天和，再加上你我师出同门，老夫于心不忍，不过……”拉长的声音中，陈明飞的声音突然冰冷起来，接着说道：“接下来的回答如果不能让老夫满意，就别怪老夫不顾香火情。”

何笑笑愣了下，难道猜错了，宋仁宗已经……在陈明飞的注视下，何笑笑赶忙点点头，可犹豫再三还是张口问道：“前辈，真有这么严重？那药方，我还誊写了一张，想着日后卖个大价钱……”拉长的声音中，何笑笑似在突然间想到什么眉头挑起，叫道：“不对，前辈就别吓唬我了。”

自顾笑了声，何笑笑张口说道：“药方绝对没有问题。王老先生可是一代神医，那方子他必然仔细研究过，何况牵扯到圣上，定然是慎之又慎，说不得还会加以改动，这是其一。其二，我唐国送来的药方，仁宗陛下服用前必定要找人试药，再三确认没有问题才敢让仁宗服用。其三，小子猜测仁宗陛下已经开始用药，恐怕还有段时日了，如果真有问题，早把我们抓起来了，何必拖到现在？”

望着何笑笑，陈明飞沉默片刻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倒也不再诈他，语气一转张口问道：“那你说，本堂主为何要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