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坊到处都是木头,两人身子骨瘦弱,随便找了堆爬在上面,不留心根本注意不到,而且还能监视周围。看到何笑笑的目光,陈少凡张口说道:“我到汴京后一直呆在驿馆附近,看你们去了惟德馆和八大王府,我就想方设法遛进了汝南王府。”
王府岂是好溜进去的,何况这位爷多半在怜花楼的监控下,想必陈少凡费了不少周折才见到赵允让,不过更让何笑笑好奇的是,他是怎么说服赵允让的?心中好奇,何笑笑便张口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少凡知道何笑笑在问什么,稍稍回忆了下张口说道:“看似和善不问朝堂是非,实则是真正的枭雄,秦阁主这些年一直关注着他,这次特意给他写了封信。”
何笑笑心底又是一怔,他实在没料到秦川竟然写了封信,看来自己充其量就是个过河卒。虽然能理解,然而何笑笑心底还是有些烦闷,而此刻陈少凡接着说道:“他看完信就有了决断,让我转告秦阁主,一切都按约定办。”
何笑笑深吸一口气抛去心中的不快,然后张口问道:“那他就这么放你离开了?”
陈少凡接口说道:“秦阁主并没有提如何才能让药方变毒药,他问我时候只说我就是送信的,等我离开,自有人把药引子送来,这才离开了汝南王府。”
何笑笑轻点点头,如果他是赵允让,多半不会让陈少凡离开,一旦落入怜花楼手里,那岂不是把谋反的证据暴露给宋仁宗。想到这里,何笑笑心底怔了下,赵允让是否会对李崇义下毒手?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何笑笑张口问道:“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陈少凡知道何笑笑指什么,思索了片刻张口答道:“他要是出手,多半也是因为你。”
何笑笑有点吃惊,脱口叫道:“我?”
陈少凡接口说道:“怜花楼能发现你是主事,他也能发现。”
何笑笑苦笑了声,不仅仅因为这个主事太过讽刺,也为韩清雷他们,而此刻素来沉默寡言的陈少凡竟张口问道:“你怎么会独自离开?”
看到陈少凡的眼神,何笑笑张口问道:“你就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陈少凡这次未能听懂何笑笑的意思,张口问道:“什么风声?”
何笑笑心底怔了下,张口说道:“始魔录。”
仿佛这三个字是禁忌,即便知道周围没人,何笑笑也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不过陈少凡却听的清楚,木然的脸庞终于有了丝变化。盯了何笑笑片刻,陈少凡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看陈少凡一点也不知情,何笑笑顿生出不妙的感觉,赶忙说道:“我离开前一晚,怜花楼暗堂陈堂主找到我说,始魔录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似乎在警告我回去路上小心点,我这才暗中离开,对我对大家都有好处。”稍稍顿了下,何笑笑接着又道:“陈堂主也是千幻门弟子,这些天我受了他不少照顾。”
陈少凡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我也猜不透他为什么给你说这些,不过怜花楼现在很乱。”看何笑笑愣了下,陈少凡解释道:“宋国重文轻武,怜花楼一直是宋皇手中最锋利的利刃,对内镇压异己,对外刺探情报,尤其明肃太后执掌大权后,很多朝臣世家反对,最后都被她用怜花楼镇压下去,明肃太后甚至有意把怜花楼打造成魅影一般的存在,在宋国威势甚重,而宋仁宗生性仁厚,一直不满怜花楼的所作所为,执掌大权后以雷霆手段来了个大清洗从而掌握怜花楼,不过他这个执掌与雪藏差不多,导致很多人不满,现在怜花楼快要分裂了。”
话到此处顿了下,陈少凡接着又道:“我凌烟阁与怜花楼多有交锋,一直将怜花楼的分裂看在眼里,阁主更是断言必定有人在幕后推动,让我们详查,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汝南王府。”
何笑笑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这刻他终于明白秦川为何用枭雄来形容赵允让,按理来说他身为前太子身份尴尬更应该韬光养晦,而在朝廷眼里赵允让温和可亲是有名的老好人,从而成为大宗正司,可谁能想到这位大宗正司暗地里摧毁、分化从而掌控怜花楼。想到这里,何笑笑突然很好奇,张口问道:“你们能查到,怜花楼主岂能没有察觉?”
陈少凡张口说道:“怜花楼这任阁主颇为神秘,从没有以真面目现身怜花楼,想必是宋仁宗身边某位近侍,每次都是经传令使下令,三堂也是通过传令使回禀结果。”
陈少凡虽然说得隐晦,何笑笑却听的明白,这任楼主就是宋仁宗的傀儡,而宋仁宗又不待见怜花楼,在楼里连个心腹都没有,谁会告诉他实话?想到这里,何笑笑突然愣了下,如果赵允让掌握了怜花楼大半力量,那岂不是说……何笑笑不敢想下去,下意识的望向陈少凡。
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都看懂了对方心中所想。沉默片刻,何笑笑张口说道:“腊八节那天我想逛汴京城,结果在天龙寺见到了暗堂陈堂主,他带我去见了一位万妙门前辈,等我晚上回到驿馆,竟然有怜花楼的人在等我,询问我干什么去了。我一直未能猜透两人的关系,究竟是演双簧给我看,还是恼怒我甩掉他们的跟踪,听你这么说,想必他们两个就是被分化的双方,不过我现在猜不透陈堂主究竟属那方。”
陈少凡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如果他是暗堂堂主,应该不是汝南王府的人。”看何笑笑直直盯着自己,陈少凡解释道:“怜花楼三堂,明堂被打压的最狠。宋仁宗执掌大权之前,明肃太后安排很多人监视他,让宋仁宗对明堂极为不满,再者宋仁宗推崇礼学,自谓正人君子不屑这种手段,从不用怜花楼监控某位大臣,不过我曾听阁主讲过,宋国这二十年来君臣同心,也与此有莫大关系。”
何笑笑能够理解,任何人都不喜欢被人监控,而宋仁宗这种态度自然会让朝臣归心,而明堂被闲置二十年肯定心生怨恨,从而与赵允让一拍即合。想到这里,何笑笑又忍不住问道:“暗堂呢?”
陈少凡张口答道:“暗堂负责刺探三国情报,这些年一直没有荒废,甚至还将很多明堂弟子划入暗堂,以致明堂和暗堂关系紧张。”
何笑笑轻点点头,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那就是说,他是为了始魔录。”话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何笑笑眼中露出一丝回忆,缓声说道:“我第一次见他,就告诉我说他是千幻门弟子,然后问我师从何人,只是我并不知那位前辈的身份。第二次,他带我去见了位万妙门前辈,这位前辈是魅影的红颜知己,整整等了他一甲子,现在看来他多半是想用万妙门这位前辈,来确定传我武功那位是不是魅影,而按照他们的说法,那位前辈多半就是魅影,而且现在我也相信他们的推测。”话到最后看陈少凡脸色没有一丝变化,何笑笑忍不住问道:“你不意外?”
陈少凡接口说道:“阁主早有猜测。”
何笑笑先是一愣,随即苦笑起来,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够好,可没想到早被人家看破,之所以没有点破不过是时机未到,老狐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苦闷,何笑笑接着刚才说道:“我第二次被关入怜花楼,应该是宋仁宗用药后沉迷美色导致昏厥,抓我们两个去试药,不过他审我时候话里话外又是药方又是始魔录,我根本摸不着头绪。最后一次他是来威胁我的,能把我留在汴京,明显想让我用始魔录做交易,最后看我没有始魔录,则告诉我说始魔录已传遍江湖,一直是怜花楼在暗中施压才没有人找上门,所以我才提前离开……”话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何笑笑眼中爆射出两道光芒,沉声说道:“不对,他明面上是来威胁,实则是为了逼我独自离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把我掳走。”
陈少凡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张口说道:“那就是说,尾随你的人,是他安排的?”
何笑笑重重点点头,沉声说道:“众人都以为我与义郡王一道乘船离开,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哼,他之所以多次向我示好,现在看来不是同门之义,而是为了获取我的好感从而放松戒备,若非你处理掉尾巴,恐怕我已经被他掳走了。”话到最后,何笑笑眼中闪过一个寒光,如果落入陈明飞手中,多半难逃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