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后山,一切如昔。就连昔日被蔡姚雷电摧毁的会仙亭都被重建,山体间可怕的缝隙,被一棵棵碧绿新芽的崖间藤所遮蔽,不再那么恐怖。
会仙亭上,庄广陵、唐有德思想不再一个频道的两个人,再次对坐到一起。
“也不知道苦师兄在北擎怎么样了,唉”!唐有德满脸思念,他很不适应罗夫没有苦师兄的日子。
琴音袅袅,游荡空山,在晨风中拨动着仙音,诉不尽的求逍遥,苦苦求,求不得的萧索。
“也不知道苦师兄在北擎怎么样了,唉”!!唐有德饮尽杯中酒,重复着同样的话,思念更重。对于一个四十多岁,思想单纯的男性,唐玄几乎等同于他的全部。论情感,比之唐君生夫妇,只多不少。
唐有德的唠叨终于打断了悠扬、萧索的琴音。
“唐,要不你去北擎”?庄广陵脸上全是苦笑。自从唐玄离开之后,这个唐时常来后山找自己饮酒聊。既不赏琴音,也不聊雅趣,更不谈修炼。
每一句话都差不多相同。开始的时候,庄广陵还感叹二人感情深厚,但紧接着便是无趣,然后就是精神即将崩溃。
“老庄,也不知道苦师兄在北擎怎么样了,唉”!唐有德抬起头,用没有焦点的双眼对着庄广陵。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二人算是熟悉了。年纪大些的唐有德称户口本年龄三十七岁的庄广陵为“老庄”,而老庄回称唐。他们不觉得别扭,慢慢就叫的顺口了。
“好吧,你赢了,我回去睡了”,庄广陵起身抓起逍遥琴,缓步向山下走去。不知不觉,竟然在这呆了一夜。想到此,他不由摇头再次苦笑。
“老庄,你我去北擎行吗?能干啥”?唐有德的双眼跟着庄广陵的背影,依然没有焦点,但有了些亮光。
“武者境?还是别去了,今年不一样”,装广陵声音悠悠,脚下不停,身影逐渐隐没。
“武者境,武者境,武者境?我是武者境了”?唐有德挠了挠头,又呆坐了半晌之后,收拾了桌子上的残茶剩饭,也起身回前山。
来到鸡鸭满地,猪狗乱跑,但井然有序,各有活动范围的养殖场地,唐有德面色好看了些,有了些精神,眼神儿也开始聚焦了。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派出所老刘,带着几个老师兄弟妹,热情的迎了过来。
老刘,本名刘正生,曾经给唐玄办理过身份卡。如今退休了,算是与另外几个同样年龄的男女,彻底拜倒在唐有德所代表的唐门之下。
每日清晨,便会相约至此集体做早课。虽然起步有点晚,虽然直到现在还没什么气感,但身轻体健,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
这个事实,让所有人对于有生之年成为“武林高手”活出第二春,有了更大的盼头,信心十足、干劲满满。同时对唐有德这个大师兄也更为的尊重、信赖。。
“大师兄”,一个三十多岁,一身元士装扮的女人,娇滴滴的与唐有德打着招呼。她一手拉着刘正生的胳膊,一边脸红红的,用那双会话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大师兄”。
唐有德望着这个白皙,不高,微胖,样貌清秀的姑娘,呆住了,他指着她对刘正生问道:“老刘,这”?
“我老闺女刘如,唉。听我加入了唐门,她也吵着要来”,刘正生笑容有些尴尬,对唐有德道。
“哦”,唐有德将眼神儿挪开。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一碰到刘如那双眼波纯净的双眼,便会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德叔暗自警醒着,师弟的闺女那可和自己的闺女没啥区别。触电,要不得!
“大师兄,如啊,现在都还没嫁,特别崇拜卫士,要不你把她收撩了”,话的是红娘子。六十多岁,满头银丝,面色红润,脾气火辣,经常一身红衣。
“啊”?唐有德瞪大了眼睛,这都哪跟哪?
老刘讪笑着没话,颇有些乐意的意思。而刘如三十多年始终沉寂的心,也开始萌动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个大师兄,她便有一种深入内心的好感,似乎值得依靠。
这种感觉很无厘头,也很玄,但却真实。
“咳咳,练功”,唐有德严肃转身,慢慢平息着自己翻腾的元气。
罗夫前山的广场上,各种动物此起彼伏的叫嚣声中,每日早课一如既往:寥寥数人,自得其乐。
散兵集数里远的地方,鬼见愁、穿云箭陈丽萍、莫枫之间,长时间的对峙被打破了。
穿云箭很害怕,浑身虬结的肌肉微微颤抖着,僵硬着。它瞳孔不断收缩,双翅无处安放,晃动了一下。
嗖嗖,充满力量的翅尖不光激起音爆,更是将站在旁边吐着长舌,睁着巨大血红双目的鬼见愁打爆。
“呜呜呜呜嗷嗷嗷嗷嗷”,出其不意遭受无妄之灾的鬼见愁一声凄厉的惨嚎,瞬间变成一团狰狞滚动的雾气。
雾气黑色,带着凄厉的呼啸,夹杂着点点细碎的火苗,更有两团瞳孔一样的红色,跟着雾气来回翻滚着。
鬼见愁也很紧张,没有唐玄在身边,他虽然不会像穿云箭那么不堪,但也神经紧绷、底气缺缺。
来到这个世界,每一个它遇到的人,似乎都很厉害,都有将它随便揉搓的实力。面对前面两个美少女,它不敢轻举妄动。
若就这么落荒而逃,这找了找么久,搬了大半夜,辛苦不了,实在是不甘心啊。所以它也一边紧张的盯着对方,一边脑子乱转,想着主意。主动出手,那是无论如何不太敢的。
被猪队友一击而爆化为雾气翻滚的鬼见愁,脑子一乱竟然忘记如何复原。。一急之下,翻滚更急,叫声更加凄厉、惨烈、惊悚、骇人听闻。
“我就,有鬼吧”,精神更为紧绷的莫枫指着空中翻滚、鬼吼鬼叫的鬼见愁,呢喃一下,大眼空洞的望着陈丽萍,仰就倒晕了过去。
“喂,喂?莫。。枫?睡。。猫?醒。。醒”,陈丽萍抬腿踢了踢脸上满是惊色,躺倒在地的莫枫,开口叫道。
这一开口竟然发现自己喉咙发干,声音嘶哑,而双腿也在不住颤抖着。
“嘎”?穿云箭愣住了,强壮双翅凝在半空。这怎么自己还没出手,对方就倒了一个?此刻半点自信都没,只恨自己为何不能搏击长空的肥雁,脑袋里面更乱。
“呜呜”,浑然没有发现敌人少了一个的鬼见愁,兀自在空中不断的挣扎。
终于,终于他想明白如何返本还原,恢复形体了。
“嗷”,一声尖锐的嘶吼之后,鬼见愁在空中逐渐凝出头颅:大眼血红,大嘴大张,獠牙长伸,喷出灰气凝出身躯,手臂:瘦干枯,皮包骨头,肤色青黑,手臂干瘦,筋骨外露,黑紫色指甲老长凝出双腿,双脚:双腿蜷缩着,双脚如鸟爪也是青黑色,长着长长的指甲。
“呜呜”,鬼见愁发出不满的呜噜声,瞪了一眼呆若木鸟的穿云箭,然后扭头望着陈丽萍,伸展四肢,舒展身体,发出舒服的啸叫,长舌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甩的空气呼呼作响。
“卧槽”,陈丽萍望着眼前的鬼见愁以及那条颀长的大舌头,还有那诡异吓饶身体,还有那双血红的大眼,还有那张牙舞爪即将扑过来的狞恶姿势,还有那恐怖的指甲。。还有那恶心的叫声。。。
她的瞳孔收缩着针尖大,精神再也无法承受,低声了声:“卧槽”!也仰栽倒在地,幸福的晕了过去。
“嘎”?
“呜呜”?
穿云箭、鬼见愁对望。
“嘎嘎嘎”!
“呜呜,呜呜”!
穿云箭、鬼见愁大喜。
地上单个重百斤的箱子重重的压在穿云箭的背上,一个一个,砰砰砰的摞在一起,摞起老高。接着又被钢丝捆成一体。
它双腿直立,目视前方,的身躯在如山的箱子下,那么的不起眼。
“呜呜,扛得住不”?鬼见愁有些担心的望着穿云箭。
“嘎嘎”,穿云箭不屑咧嘴,细碎的牙在晨曦中闪着白光。
“走起”,鬼见愁竖起拇指,对肥雁咧嘴一笑。它的佩服之情又深。暗自感叹着:真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可靠伙伴儿。
就这样,鬼见愁飘飘忽忽飞到箱子顶端,俯瞰江山,发出一声呜呜的叫声。
“嘎”,穿云箭驮着数万斤的箱山,双腿用力,双翅往上一翻,夹住背上的箱子,速度由慢而快,飞奔向1500里外的茅屋。
大有收获,不战而屈人之兵,回家的路上,它们心里美滋滋。
只是它们忘了一点,一路跑直线,一路偷直线,一路的被遗弃的赃物也被丢成直线。
这条直线是那么的刺目,直指茅屋。
不知道过了多久。
“醒醒,丽萍姐,丽萍姐,醒醒”,莫枫缓缓醒来,她先是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完好接着感受一下身体的状态,没有异常。这才发现躺倒在一旁的陈丽萍。
“呼”,陈丽萍在莫枫的摇晃之下,也恢复了过来。
两人愣愣的望着满地的狼藉痕迹,不翼而飞的数十口满载物资的箱子,好半晌,互掐之下,才确定刚才发生噩梦般的事实。
“速报北擎”,陈丽萍一跃而起,向运输车跑去。
莫枫望了望色,此时似乎已是正午时分,她心头一紧。今日是物资分发,购买的日子,而作为散兵集的两个主事人,却在此“睡大觉”。。
“暴龙姐,等等我”,莫枫连忙拉了拉短裙,起身追向陈丽萍。
轰,运输车载着二人冲向数里外的散兵集。
而此时的散兵集,却门庭冷落,并没有卫士云集,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这是见了鬼了么”?停好车,二人望着空空荡荡的凹字型大院子再次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