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念是被一阵争执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女人的哭声,有男人的叫骂声。
苏小念睁开眼,却发现一片漆黑,是夜间吧?怎么连灯都没有?
“啪——”
“扫兴的老娘们!”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着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苏小念总算是捕捉到了门缝里的一丝光亮。
飘忽不定的光,伴随着女人的哭声,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是地狱吗?人死了真的有灵魂的吗?
“嘎吱——”
门开了,进来的是个女人,手中端着烛台,满头的乱发,烛光下的脸颊明显肿了一块,双眸通红,刚刚的哭声,就是她传来的。
“你——”
“滚出去!”
苏小念还没问清情况,女人就甩给她一个包裹,撕裂般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什么?”
苏小念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吗?分配个房间也要吵一架?
可稚嫩的声音让她有些茫然,借着烛光看到了满地破旧的衣裳,苏小念再次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女人。
“我让你滚出这个家!”
见苏小念没有动静,女人发了疯似的,上前抓起苏小念的领子,不顾苏小念的挣扎就往门口拖去。
“放开我!好痛啊!”苏小念总算是被这股撕扯的痛苦惊醒了过来,奋力挣脱了女人的魔爪,蜷缩在角落,戒备地看着她。
顺便,将自己的思绪又捋了一遍。
会痛,她还没死。
女人穿着交领,头发虽乱却还看得出来是挽了髻的,这不是她熟悉的时代。
这里家徒四壁,借着烛光能看到连床都是稻草铺的。
魂穿,家暴。
这是苏小念目前能想到的词汇。
“你被他打了,拿我出气算什么本事!”
在那个女人再次动手之前,苏小念小嘴一张,先声制人。只是这奶声奶气的声音,让苏念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
女人好像愣了一瞬,随即嘴角扯开一抹冷笑,”都学会顶嘴了是吗?都是跟你爹学的!你们都不是好东西,给我滚出去!你不准待在这个家!“
说着,女人又要动手。
不过这回苏小念却不傻了,伸手一捞,捡起包裹就挡在身前,”你别动手,我自己走!“
”滚!“
伴随着女人的怒吼,苏小念连滚带爬地摸黑出了屋子。
终于,借着月光,她看清了这个地方。
简易的泥屋上,布满裂缝,哪怕是最简陋的乡村都已经见不到的建筑,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苏小念咽了下口水,扫了一眼月光下的院子,除了护栏里的几只母鸡还睡的香甜,这个家还真的没其它活物了。
”叩叩叩——“
”苏念——“
栅栏外响起少年的声音,小的几乎像一阵风,苏小念回头看去。
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在栅栏外朝她招手。
苏念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嗯,她现在是苏念。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你又被你娘赶出来了?“
苏念走近他,疑惑地打量一番,而后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刘叔又跑去我家喝酒了,我就猜到你们家又出事了,走吧,今晚还是去小茅屋睡?“
苏念耸肩,”不然还能去哪儿,天太黑了我看不见路,你带我去吧?“
小男孩年岁看着也不大,苏念很快就从他嘴里知道了不少东西。
她叫苏念,父亲早就死在了矿山里,她是母亲改嫁到刘丰家的,她的继父刘丰整日对母亲不是打就是骂,而母亲也总是把气撒在她身上。
就造就了苏念经常去外面睡的局面。
至于她为什么会成为苏念,她自己也不知道。
很快,他们就到了小邻居刘元郎说的小茅屋前。
刘元郎看着到了,就赶紧给苏念塞了个包子就拔腿跑了,毕竟他娘亲的鞭子可不饶人,他只是来送个包子的。
眼看着刘元郎跑走,苏念皱了皱鼻子,看着手中的包子,只觉得脑壳疼的厉害,抱着包裹就进了屋子。
虽然没有四处漏风,可着屋子也确实简陋,除了满地的茅草,就没有能坐的地方。
没有水没有碗,察觉到饥肠辘辘的苏念端起包子就生嚼干咽,险些没把自己噎死。
既然自己是亲生的,这个娘亲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想起自己前世也是孤儿院长大的,苏念扯了扯嘴角,没想到重活一世,还是同样的命运。
还没缓过劲来的苏念,就着茅草屋就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屋子里虽然不漏水,却潮的很,现在的苏念可谓是又渴又饿。
翻了翻所谓的娘亲给自己的包裹,总算还是翻出了块碎了半边的碗,接了点雨水解决了渴的问题,苏念皱了皱鼻子,她还饿啊……
不远处的田埂里,又不少务农的村民,披着蓑衣,卷着裤脚,春意黯然的日子里,他们忙着耕地,育苗,生活。
苏念看了一眼自己小小的身体,她能做什么啊?一双小手已经布满茧子了,怕是绣花针都拿不稳了。
她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当她看到穿梭在田埂上的小女孩们都提着餐盒的时候,她才惊觉这里的女子,也许连读书写字都是不被允许的,务农下地,洗衣做饭,才是她该做的。
“苏念,娘,你看,是苏念!”
那女孩似乎察觉到了苏念的目光,扯着身边的母亲朝她看来,穿着蓑衣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苏念,那眼中的怜悯刺的苏念眼睛有点疼。
还不等苏念回过神来,那女孩已经拿了一块贴饼朝她奔来。
气喘吁吁的脸上泛起红晕:“我娘说你还没吃饭,让我给你送一块来!”
苏念愣了楞,怎么她现在像极了小乞丐,或者说,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前就是这么过的。
“拿着吧!”小女孩将饼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跑开了。
苏念抓起饼啃了一口,还是温热的,皱了眉,将饼收好,不顾淅淅沥沥的小雨,朝那对母女奔了过去。
“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正在忙活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苏念,扑哧一声笑了,”苏念啊,你过去帮我看着点小柔就就好,放心,以后没有吃的就去阿娘家,阿娘给你做饼子吃。“
苏念看了一眼在树下不知在做什么的小柔,叹了口气,”阿娘,我不想当乞儿。“
”胡说什么呢?这话谁说的,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就可以帮村里人做事了,以后谁再说这样的胡话,我就去撕了她的嘴!“
方娘子叉着腰,眼睛里都是不悦,站在苏阿娘身边,气不打一处来,见苏念朝她看过来,声音便放轻了些。
“苏念,别说苏阿娘,往后你要是饿了渴了,我方家也是有你一口饭的,刘丰和你娘不要,咱们要,这么水灵的姑娘!谁养了都有福气!”
“行了,你说这话的功夫,都多上了多少苗了!”苏阿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随后就安慰着苏念去跟苏柔一起玩。
苏念抿了抿唇,这才慢悠悠地朝苏柔走去。
方才给自己送饼的苏柔,此刻正拿着绣花针,有一下没一下的扎着自己的衣裳,苏念都生怕她扎自己身上了。
“小柔?”
苏念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苏柔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却很爱笑,抬头就朝苏念笑的眉眼弯弯。
“苏念,快来看,我会自己缝衣服啦!”
说着就拉着苏念一起坐下了,虽然缝的歪歪扭扭,却也确实将衣裳上的一个洞缝起来了。
苏念接过她手中的绣花针,替她剪了线头,却不曾想,竟然全部崩开了。
果然是连收针都不会啊……
还不等苏念感叹完,苏柔抓起衣服就要哭,“又坏了……哇……”
苏念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别哭,我帮你补好不好。”
苏柔被封住了嘴,一双清澈的眼睛里还有未流下的泪,看起来晶莹剔透。
见苏柔点头,苏念这才松了手,苏阿娘既然让她看着苏柔,若是把她惹哭了,那岂不是……
“苏念也会缝衣服吗?小柔以前都没有见过苏念缝衣服呀!”
苏念刚刚捻了针,粗糙的麻线剌过有些小茧的指尖,就被苏柔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刘小姨是谁?“
”苏念连自己娘亲都不记得了吗?“
看着苏柔一脸疑惑的样子,苏念皱了皱鼻子,”我就是想考考你。“
说罢,苏柔却不再说话了,盯着苏念手中的绣花针在她的衣裳上游走,一双眼睛里都是惊奇。
“苏念!花!你在我衣裳上缝了一朵花!”
收针的那一刻,苏柔惊喜的跳了起来,对着那朵苍白的没有任何颜色的小花,又是亲又是蹭的,那咧开的小嘴就没合起来过。
苏念一开始只觉得是苏柔孩子心性,所以才显得那么开心。
直到苏柔跑到苏阿娘面前炫耀时,苏阿娘的眼神里,多了些许不可置信。
苏阿娘放下手中的农具,牵着苏柔的手朝苏念走来的时候,苏念还在熟练的收着余下的绣线。
虽然粗糙,但苏念知道,在这种村子里,也许绣线也不是随意可以浪费的东西。
“你是从哪里学的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