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影视公司陷入的困境，是没有业务。

五年下来，N市企事业单位的电视资料片，宣传片拍了几百部了。有些规模与经济实力的单位，一个不剩的都已扫过。

电视广告片制作，N市能力不如北上广，业务不好开展，而且要添置价格昂贵的编辑设备，和聘请高级制作技术人员。

各种各样的广告公司，也越开越多，不像前几年，人家见你扛着台摄像机，怀揣华东影视中心记者证，较为信任尊重，现在知道你也是在做生意，会挑剔你的实力，怀疑你的诚信。

N市电视台每天晚上有档经济信息栏目，三十秒片长一则信息，播出费二千元，晚上九点多与第二天上午十点，各播一次。

颜龙找了N市电视台，主管广告的王副台长，和广告部钱主任，他们同意影视公司代理经济信息业务。

对外收费三十秒三千八百元，两千元交电视台，一千八元为摄制费，业务员按摄制费提成百分之十，摄制人员一条奖金三十元，业务开展与摄制人员交通费，由业务员负责自理。

在颜龙之前，已有两家N市的广告公司在代理经济信息专栏业务，影视公司加入后，又有一家广告公司挤了进来，四家公司在N市抢夺业务，市场过于狭窄，业务人员经常发生摩擦，令电视台领导和颜龙头疼不已。

能力强的业务员，每月接五六条，除去开支加工资，每月倒是有千把元收入，水平差的两三个月接一条，每月只拿不到二百元的基本工资。

代理N市电视台经济信息栏目，给影视公司每月带来了一两万元的毛利，不到公司每月运行开支的一半。

公司每月还贷需要两万元，员工工资一万多元，还有员工免费午餐和水电费等等。

公司地处三类地段，马路上不是很热闹，四间门面房属住宅小区配套商业街门店，用作办公房很是可惜。

经颜龙策划，瞿书记报区局领导同意，第一间门面房，开了家电器修理店，第二间门面房作为公司大门和通道，第三四间开出“星光餐厅”。

公司办公室统统后撤，店面房层高有四米二，不少地方分隔两层。

颜龙的办公室五六米见方，对面坐着瞿书记，头顶上是财务部。

电器修理店郑经理，由公司向社会公开招聘，采用经济责任制承包，做些灯泡开关插座电扇等小电器生意，修理电视机录像机录音机半导体等电器，免房租自负盈亏，年上交公司利润八万元。

店里的师傅，正好帮公司维护维修摄录设备。

星光餐厅，两间门面七米多宽，十几米深，就餐空间有一百多平方米，月房租六千元，半年预付一次，每年递增百分之八。

影视公司员工，上班期间可以去星光餐厅签字吃饭，公司补贴每人五元一次，从房租中给予减免，公司自制免费午餐同时取消。

公司财务部每天中午去餐厅，核对用餐签名单，防止未出勤员工，事后签名拿现金。

随着家庭录像播放机的普及，N市年轻人结婚宴会，有人开始掏钱请人拍摄婚礼录像。

从上午跟起，拍到深夜闹洞房结束，回来串上片头，简单剪辑一下镜头，送一盒二分之一吋家用录像带，可收八百一千元钱。

起先影视公司用四分之三专业带摄像机，承接家庭摄像业务，专业摄像机沉重，四分之三录像带，家庭录像机不能用，需到公司转录二分之一带，较为不便。但是，每月公司也有八千一万收入。

后来，购买了M8000二分之一带摄像机，轻巧灵便，录像带事先编好片头，拍坏的镜头，现场倒带重拍覆盖，拍摄完毕可以立马把录像带：交给客户。

拍摄收费也越来越高，黄道吉日结婚的人多，要事先预约，公司大小四台摄像机全部出动，一天能收入五六千元。拍摄人员一天跟拍下来，较是辛苦，但有一百元奖金，而且客户还会给两包好烟一包喜糖。

颜龙主持N市影视公司工作后，几项举措落地，缓解了公司的生存问题，员工队伍基本稳定，还贷资金也无大压力，但公司营收菲薄，捉襟见肘，处于困难边缘。

瞿书记规定，公司管理人员不拿业务提成，颜龙外出拍摄家庭录像不提奖金。

公司管理人员其实就瞿书记，颜龙和财务部经理与办公室主任。

原来的财务部经理与办公室主任，都已离职，现任的都是瞿书记叫来，没有影视工作经验与基础。这项规定相当于是针对又能拉业务，又会拍摄录像的颜龙而立。

新来的财务部经理何慧娟，三十来岁小个子，长得清秀，为人随和，中午她会去星光餐厅校对核查员工用餐情况，然后带来饭菜，与瞿书记在楼上财务部用餐。

瞿书记不吃米饭，午餐喝点酒吃点小菜，俩人在阁楼上要吃一个多小时。

瞿书记的月工资五百元，何经理四百元，办公室主任三百八十元。

为W市鸿雁化妆品公司广告片制作特技字幕，颜龙认识了省城山水广告公司的杜总。

他们与省电视台有合作，制作各种栏目的片头，颜龙向杜总打听过省电视台“东部经济”栏目的情况，杜总说他熟悉省台广告公司的领导，可以帮忙引见。

颜龙第一次去W市时，意外发觉“东部经济”有收费信息在播。“东部经济”栏目信号覆盖全省，栏目播出时段好质量高，业务市场应该是N市电视台经济信息栏目的数倍。

是去省城找杜总，争取承揽“东部经济”信息代理业务的时候了。

早上七点四十分的快客，到省城火车站中午十一点半，打的赶到山水广告公司，已是十二点多。

杜总在公司等候颜龙，他在电话中，让颜龙吃了午饭再去找他，因为省电视台下午一点半上班。

颜龙邀请杜总一块吃点便饭，杜总也就同意了。

俩人在公司边上餐馆，炒了几个菜，要了米饭。

杜总告诉颜龙，待会约好的是省台工会俞主席，兼着省台广告公司总经理，但年龄较大接近退休，省里领导正在物色广告公司总经理接班人。

省电视台广告业务，要么通过台里广告部，要么与省台广告公司联系。

广告部负责广告播出安排收费。与栏目合作性业务，须与省台广告公司洽谈。

省电视台大楼高二十多层，很有标志性，大门口武装警察站岗，没有省电视台工作证的外来人员，经身份登记，致电被访人认可，方能进入。

省台广告公司不在高楼里，在大楼西边一排二层的旧楼房中。

“快下，快下，马上要上班了。哈哈哈，认输吧，不服明天趁早再来。”

在二楼走廊上，颜龙他们就听到从一扇敞开着门的办公室，传出一个男人洪亮爽朗的笑声。

啪、啪、啪的拍子声，越来越响。

进门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跨坐在写字桌上，拍着手里大大的木质象棋，满脸笑容。对面坐着一位捧着脑袋的中年男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面前的残局。

“俞主席又赢了，葛总你不是对手，今天让子了吗？”

看来杜总与他们很熟悉，一个招呼，把在场人的身份都介绍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