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棋局，其实没到投子认输地步，黑方被红方压制，而且少一炮一卒，但士象齐全，兑马杀卒，单車斗车炮，求和有望。

观棋不语真君子，俞主席朝颜龙点了点头，颜龙恭敬的喊了声“俞主席，您好。”

葛总下了几着就推盘了，大概是看有客人来，再说快到上班时间，他站起高大的身躯，摇晃着离开了办公室。

俞主席穿着朴素，个头不高，头发花白，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神情和蔼可亲，说话嗓门却特别响亮，让颜龙肃然起敬。

工会主席在省台里职位不算低，可以享受副台长待遇，但是工作比较轻松，基本上算是个闲职。俞主席获得过国家五一劳动模范称号，再过一年就到退休年龄，正好合适用来职场收官。

省台广告公司上级是电视发展总公司，总公司是省电视台经济产业运营管理部门，运行规模与经济收益超过省电视台。

1993年，省电视台年广告费收入尚未过亿。省电视发展总公司名下有两条景区索道、酿酒厂、图文公司、广告公司、影视器材公司，还有百把辆省城出租车，年产值达五六亿之高。省台常务副台长，担任发展总公司总经理。

电视广告公司，负责省电视台收费栏目对外合作事宜，和电视广告业务开发，合作对象为国内外品牌大企业，和有代理能力的广告公司。

N市影视公司，代理省台“东部经理”栏目收费信息，有几项合格条件，首先是公司正规，拥有电视片摄制能力，和广告业务运作团队，再是N市经济效益仅次于省城，在省内排第二，是国务院计划单列城市，却还没有“东部经济”栏目送播代理单位。

听完有关N市影视公司介绍，审阅颜龙带来的影视公司营业执照后，俞主席当即同意了颜龙代理“东部经济”收费信息的要求。

每天播出时长三十分钟的“东部经济”栏目，片尾五分钟，可以播出收费信息，所播信息内容须台里领导审核，每则四五十秒，由栏目编辑根据情况剪辑。

俞主席给颜龙的播出价格，每则信息收费三千元，代理单位自己负责摄制送播费用。

原以为代理省电视台节目要求的实现，会是比较艰难和过程复杂漫长，颜龙向公司预支了一千元钱，准备用于公关，不料却是十分顺畅。

俞主席说代理合同过几天寄给颜龙，代理工作马上就可以开始，关键是代理纪律必须严格遵守，信息片摄制质量差，乱收费等现象被投诉，一旦核实马上停止合作，并自行负担相应经济与法律责任。

代理合作谈成，才下午二点多，杜总要去台里其他部门办事，俞主席与颜龙不熟，也不抽烟，没有什么话可聊，于是大家就散了。

下午四点有去N市的快客，晚上八点到达。从省台到火车站估计也就三四公里路，颜龙决定走着过去。

省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美誉中的杭，即指省城。

颜龙的小阿姨在省城生活工作，逢年过节，颜龙跟着大人们来省城游玩过几次。高中时段，两次航空模型比赛，都需在省城留宿转车，住过两个晚上。夫人在省城读的大学，恋爱期间，俩人来玩了几天。有机玻璃厂工作时，来省城材料市场出过公差。

省城对颜龙来说，是除N市外最熟悉的城市，从莫干山路出发，经延安路、解放路、吴山路到火车站所在的清泰路，都是商业热闹街区，吴山路的烤禽天下盛名。

表皮金黄色香喷喷的烤鸡，在N市只能在大饭店中能见到。省城却已可在街店买到，并以吴山路烤鸡最为出名。

一只吴山烤鸡，一包椒盐花生米，两听罐装啤酒，正好火车上当作晚餐。

烤鸡扒个脖子，其余包好藏起留到家里，与夫人女儿一起吃。尽管如此，烤鸡独有的扑鼻肉香，还是引来了乘客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1993年，电视信号通过基站传送，省电视台信号覆盖全省十几个城市，播出区域是N市电视台的十倍以上，节目内容画面质量也强过N市电视台许多。

N市电视台的经济信息，与省台“东部经济”栏目收费信息相比较，性价比无竞争力可言。

组织影视公司力量，从事“东部经济”收费信息的业务与摄制工作，应该将成为N市影视公司摆脱困境的主打业务。

瞿书记的烟瘾特别大，给人感觉他手里总在冒烟，并且没有向颜龙递分香烟的习惯，在办公室，只顾自己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对颜龙搞来省电视台的“东部经济”收费信息代理权，瞿书记没有表示出多大的赞许和兴趣。

“台里收费三千，我们要收多少？”瞿书记听完颜龙汇报说的第一句话。

“我们收费六千吧，播两次收一万，最低价限在四千五百元。”颜龙把在火车上想好的方案一骨碌向瞿书记托出。

“业务扣除播出费后，提成百分之二十，外地出差费用按规定报销。摄制人员奖金六十元一则，重播部分奖励减半。”

“业务员外地出差费用，公司报销？”

“是的，东部经济全省覆盖播出，今后公司业务范围将在省内展开，报销基本旅差费用，可以减轻业务人员心理压力，鼓励他们跑出去。”

“这个很容易失控吧。”

“不会的，出差前先向公司总经理室申请批准，报销也只限于两地来回路费和标准以内的住宿费，没有意向单位，业务人员不会乱跑的。”

颜龙业务员出身，他深知在外跑业务的辛苦，特别是业务成功个人得个小头，倘若业务不成，自己倒贴一大把钱的感觉，特别不好。

为拉济公活佛电视剧随片广告，W市的花费如果不是鸿雁化妆品公司给付了，自己得贴进去几个月的收入。

当然经营经济信息业务，排场不用这么大，时间局限性也小得多，事先联系工作可做得充分些，但工作原理与方式大同小异。

“那N市台的经济信息怎么办，也一样考核吗。”

“瞿书记，N市台的经济信息，我们考虑放弃吧，如果有业务也尽量转省台去播出，省台优势明显大得多，再说我们代理了东部经济，就得想法冲播出量，给省台领导一个好印象。”

“放弃不大好吧，王台与钱主任对我们工作还是很支持的。”瞿书记给自己接上一根烟。

“市里有四个公司在代理经济信息，市场就那么大，这个项目不好做。省里有十多个城市，几万家企业可跑，而且只有两家省城广告公司在代理，加上我们全省只有三家广告公司在做东部经济信息业务，这个市场大得多了。”

瞿书记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一口烟后说道：“N市台的经济信息业务继续保留，让办公室主任冬伟去负责，当然他没有影视业务工作经验，你还得多指导他，业务上有什么事，他还是向你汇报。”

见颜龙没有作声，瞿书记接着说道：“东部经济信息确实是个大项目，你可以专心去开发，公司设备人员资源你优先享用，其他业务不能与之发生冲突。”

颜龙依然没作声，瞿书记的话，多少让颜龙感到些意外，瞿书记照顾培养自己带来的人，意料之中。突然上位到业务管理层面，让颜龙吃惊。

颜龙是局领导任命的公司常务副总经理，负责公司经营工作，但从瞿书记的口吻中，不难听出，冬伟将与他分庭抗礼，什么请教汇报，只是礼数之言罢了。

十几年的职场磨炼，颜龙没能学会怎么去算计别人，但也已基本看得出别人在算计什么。

“瞿书记，我还是回外联部吧，去组织拉东部经济信息业务，按业务拿提成。”颜龙一半气话，一半是真话。

担任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半年多，工资没比做业务时高，而且与对面领导坐一间办公室，不但沉闷而且还要玩心机，不如去外面做业务大刀阔斧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