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飞回国内,航班准时的一秒不差。他发疯一样奔向自己离开了好几年的地方,一头扎进接自己的车,脑袋里一片空白。回到自己的家,萧惠淑已经从医院转到家里了,在自己的卧室躺着,各种设备机械的插在她的身上,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她跟之前视频里的那个画着精致的妆,收拾的体体面面的她完全不一样了,头发因为化疗的缘故已经变得非常的稀少,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相必已经疼到顾不上这些东西了。要不然她一定会拿一顶帽子来遮一下的。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闭着,眼窝已经陷得很深,瘦小、苍白、弱不禁风。蜷缩在床上被厚厚的被子盖着,整个人薄薄的如果不是那些机器在旁边围着你还以为那里并没有什么人。家里的阿姨推门进来,站在床的一边,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快要成年的孩子瘪了瘪嘴没说话。萧惠淑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吃力的睁开眼睛,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渐渐,回来啦!”她好像咬紧牙关吃力的说出这几个字,尾音还是那样的温柔惹人怜爱。
“嗯”黄征没敢多说一句,他怕自己不争气的在她面前落泪。
她想要抬起手臂牵一下黄征的手,但是却失败了,他把手伸过去捏着她的,萧惠淑好像还要叮嘱一些什么但是却力不从心的眼皮耷拉了下来。黄征意识到回到家可能就是她最后的时光了,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一下子就猜透了。黄恒楚不在家,并没有在身旁守着,他习以为常。对于这样的家,他很了解,大家都是理性高于感性,如果家里遇上什么大的传染疾病,家里有了一个传染源的话那个传染源一定是会被冷漠的隔离起来以此来保护其他人的安全,爸妈、爷爷都不会优柔寡断的让这样的病原感染其他,当断则断,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他们练就了这一身刀枪不入的冷酷。萧惠淑不会伤春悲秋的怪罪黄恒楚,黄恒楚也不会担心萧惠淑会因为自己不能在身边而埋怨自己,整个家族事业布局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稍微一软弱就会有被蚕食的风险,所以大家都把事业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黄征习惯了虽然并不知道很多故事的内核原因,但是对于太多表象早已司空见惯。
晚上的时候,家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自己和阿姨。萧惠淑突然变得很清醒,想要吃优酪乳,阿姨拿给她之后又说想要吃猪脚面线。那个是台湾当地的小吃,是她故乡的味道。可是台湾已经算不上她的家了,和黄征的父亲组建了自己新的家,但是在这一刻记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留恋自己童年的家,她在梦里梦到了小时候自己坐在餐桌前等一碗猪脚面线的时光,那样的日子在她的眼眸里回荡着,只有她自己能够清晰的感触到。吃完后已经是凌晨了,她睡了,黄征也回到自己的卧室睡下了。刚刚睡过去好像一个小时,阿姨用力敲门的声音像是雨点一样密集的砸在门上,黄征的心突然沉了下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慢慢的从床上翻了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口,好像他走的慢一点这个事实就会往后推迟一步一样,直到到了终点,他明白他躲不过去。门开了,阿姨第一句话:“你妈妈走了”。黄征一句话也没有说,支撑着自己走到妈妈的房间,客厅的古董钟表应景的敲响了几下,他知道死神来了就在刚刚的那一刻带走了自己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