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瑞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黄远新拿着一叠黄瑞整理完善的告发资料摔在了黄澜面前。
“爸爸,我们得尽快处置解决,顾不上了解太多了”
“你去联系媒体爆出,黄瑞精神失常,退出黄氏所有的经营管理;然后联系康宁疗养院的李敏院长,先把黄瑞隔离起来”
“好的爸爸,我马上执行”
黄瑞还在睡梦中,一把被夺门而出的安保人员从床上拉了起来。放进了车子里,开往云麓之城。
“怎么回事儿“穿着半袖丝质睡衣清醒过来的黄瑞转动着身子问左右两边的人。
大家没有接到任何人的指示,都一言不发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他们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黄瑞送到他应该到的地方。
“我不想再看到黄瑞了,他做的事情已经非常清楚的证明了那些我曾经一度认为是子虚乌有的指责“黄远新站在黄澜的对面跟他交代。
”爸爸,那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黄澜,人着一生稍纵即逝,想当年那些为我们打下这片基业的你的祖父早就幻化成烟了,而我也算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剩下的日子都是扳着手指头一天天的过,多活过一天就像是上天多给的一份馈赠,所以人不要太贪婪了,人生于我们都太过短暂了“
黄澜站在父亲的书房看着他所剩无几的几根白色头发;爸爸那是您上了年纪,终于可以用年龄来逼迫自己放下,我还不能停止,一旦我放松下来就像当年的您一样被蚕食,被打入谷底,甚至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您说的话,儿子都记好了”他简短的说出这句像往常一样毕恭毕敬的承诺,再一次肯定了他的教诲。
“黄瑞已经到了”管家敲开了紧闭着的书房门,汇报了这一消息。
“你去吧,黄澜”黄远新摆了摆手,催促他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7)
“酒都弄好了吗”
“准备好了”管家放下托盘里的两杯酒就离开了黄澜的房间。他打开自己偶尔练习的书法,从花梨木毛笔架上拿起那只常用的黑色狼毫笔,蘸了蘸一边砚台里的墨汁;橙黄色的宣纸上很快落下了曹植的七步诗;
“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放下被油墨浸染的毫笔,黄瑞双手插进自己睡衣的两侧口袋,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完成了最后一个字,然后关上门向前走了几步。
“老三,你看到我写的诗了吗“
”怎么是你写的,分明是曹植写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有道理”
“我们也好久没有在家里喝过了,来喝一杯”黄澜拿起一杯酒,递给黄瑞。他昂起头一饮而尽。
“大哥,我自知自己迂腐,不敢把自己比作曹丕,哪里多有得罪还要请您这边多担待一些”
“这话说的,别忘了父亲还在楼上休息”黄澜任何时候都不忘记把自己的父亲挂在嘴边,以示衷心。
“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用这种方式实在是吓我一跳”黄瑞终于憋不住自己的忐忑。
“既然你问了,我就直接说了吧,因为这个”黄澜整个脸色都变了,拿出抽屉里的一摞揭发材料,扔在了桌子上,不小心碰到了还未完全干透的几个字。
黄瑞抿紧嘴巴,收回了自己刚才故作轻松的调侃,再一次把双手插进了自己的睡衣口袋;他感觉自己里里外外都冷嗖嗖的,也许是酒精的热度退却的缘故。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黄澜想听他的辩词,尽管已经证据确凿,但是抱着想看好戏的心态,等着他解释。
黄瑞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一声不响。无休止的沉默,在这间只有俩人的房间里来回乱窜。
“不如,今天你先回去吧,黄瑞,不要自作聪明”黄澜结束了这样毫无意义的对峙,直接宣判了他的结果。回去,是的回去,回到那个父亲为他准备好的地方。
(8)
“这不是回家的路,老崔,你现在往哪里开”一阵药效褪去之后的黄瑞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双手紧握方向盘的老崔,想起来刚才黄澜的叮嘱,没有敢说话,从车子的室内后视镜里看了歪躺着黄瑞,和以前喝多的时候一摸一样的状态。接下来他要被送去的地方,他清楚,也许整个黄家人都很清楚,并且这个事实很快也会见诸报端,成为整个世界的狂欢,只有一个人不知道,就是此刻在昏迷和清醒之间来回徘徊的黄瑞。
“即使他父亲不来找他算账,如果老头子一死,找他算账的人也会不计可数,这些人如果手拉手的估计可以绕地球三个圈,管保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到他父亲面前报道“。老崔像是老牛反刍一样静静的思索着。
车子继续平稳的向前开着,黄瑞或许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提问。
“如果你告诉其他人会有你好受的”他毫无来由的威胁像是从自己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噩梦中惊醒一样,但是这种恫吓显然背后并没有致命的条件来作为支撑;也没有事实作为什么依据,于是就显得格外虚弱,甚至令人难以信服。“难道他现在还会要我的命不成,自己都死到临头了,睡梦中还不忘记威胁别人”老崔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黄瑞铁青的脸庞,那像是苟延残喘还拼命上蹿下跳的蟑螂,头向前仰着,嘴巴向前撅着,用表演出来的强势来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的不堪一击并希望可以通过虚张声势来挽回自尊。
“黄澜要求送你去医院”老崔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跟他叫起劲儿来,告诉他这个让他绝望的事实。在后座张牙舞爪一阵一阵叫嚣不停的黄瑞,终于哼哼唧唧的彻底安静了下来。他立刻明白了自己此刻被强制载去的地方是一座比监狱还要可怕可恨的囚牢,身体里虚弱和如今自己欠下的巨大款项,还有那一件羞于启齿的告发事件,父亲留给自己的还有多少选择呢?车子向前开着,黄瑞觉得自己全身都软了下来,回想起来,自己刚才和大哥喝下的那一杯酒,他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尽管他用尽全部的毅力去抵抗这样强势的困倦,但是还是没有成功。汽车,继续以疾驰的速度往前开去,睁开疲倦不堪的眼睛,他看到了康宁疗养直行一千米的路牌,他立马明白了自己要被去什么医院;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他感到巨大的黑色渡鸦向他扑来,大片的阴影忽然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是车身向右倾斜了起来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车子在下坡的时候,不受控的往下滑,老崔试了几次踩刹车,并没有任何的作用,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也顾不上后边的黄瑞艰难的把自己从左侧驾驶仓移到副驾驶上,然后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开驾驶舱的门跳了出去。
车子轰轰隆隆的在这条狭窄的弯道里撞来撞去,零星的火花发出刺眼的光芒,很快汽油点燃,熊熊大火吞并了这辆开了好多年的车,一切在明黄色的大火中化作一团黑暗。浓浓的黑烟,从不远处顺着黎明中的丝丝微风吹了过来,紧接着是铺面而来的灼热感,在疼痛中的老崔闭上了眼睛。
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救护车的鸣笛声音叫醒了在一边气息奄奄的老崔,救护人员麻利的把他像货品一样架起来放在救护担架上,抬进了后门敞开着的救护车,他借着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那辆自己朝夕相处的老伙计早就在大火中变了形,难闻的汽油自燃味道和略微潮湿的空气腻成一团并未散去,所有人就像是被石油泄漏迫害的海洋生物一样,每个器官都浸满了油污。往日里黄瑞恶毒的呵斥还历历在目,给零花钱的大手脚也还记忆犹新;虽然他在心里诅咒过无数次自己的雇主,但是当诅咒真的应验的时候,他心里略过一阵苍凉。这辆车的刹车系统究竟是什么时候失灵的,就在自己上个厕所的空档,一切就乱了套了。“有钱人还要为钱争个没完没了,都是什么毛病”老崔再次闭上了眼睛,医护人员忙来忙去的检查心跳脉搏,车子终于发动了起来,他可以安心的闭上眼了,这次他不负责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