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大壮自年轻时候仗着有点手脚功夫,不学无术,到处胡混,没事喝喝小酒吹吹牛皮,顺带干些收保护费的腌臜营生,说的好听点是游侠儿,不好听就是流氓混混,现实的古惑仔。好在忽悠了一个好媳妇,被改头换面重新做回了背朝黄土面朝天地的农人。
姜柯的娘亲叫宇文雪,是宇文氏族家的姑娘,识文断字。
最开始荆大壮还有点不甘心,但是宇文雪动不动就嚷嚷,如果荆大壮再出去胡混,她就给他换件新衣服。
荆大壮还喜滋滋的以为媳妇终于开窍了,同意他出去跟着那帮狗兄弟喝花酒了,还怕他丢了面子,想着给他置办些像样的衣物,他舔脸问是啥衣服。
宇文雪幽幽的说:“我看你缺顶帽子,想给你置办顶帽子戴戴”
荆大壮摸摸自己那油乎乎的脑袋有些纳闷,问为啥是帽子呢,裤子长衫都成啊。
宇文雪一指旁边的长凳,示意他坐下,说要给他讲个故事。
自己媳妇是读过书的,这也是荆大壮当时死皮赖脸不惜和狐朋狗友决裂非要娶她的原因,看着媳妇要给讲故事了,荆大壮喜滋滋的如私塾的孩子一般坐下,等着娘子给他讲故事听。
故事说的是秦国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妻子生的俊俏娇艳,平时呢也就在家里做些针线的活,而他的男人是仗义的游侠儿,惩强扶弱,侠肠义胆,手下兄弟成帮结派,好不威风,但是总是不怎么回家。娘子因为相貌生的好,不可避免的招蜂引蝶,有不少男人惦记,而这个女人呢,在男人不着家的日子里难免寂寥,孤枕难眠。终于有一天和一个卖布匹的勾搭上了,成天瞅着男人不在家的时候,那个卖布的就来和女人厮混。厮混的久了,有一次因为女人的男人突然回来差点正好撞破二人的私情,以后为了保险起见,女人从卖布的那里取了一块绿色的布料给丈夫做了顶帽子,女儿就和那卖布的男人说,如果你在街上看见我男人戴着绿色的帽子,那就是他要好几天后才回来,你就赶紧过来,如果是戴着别的颜色的帽子,那你就别来。后来果然有效,这二人的好事再也没被撞破过。
荆大壮开始还听的挺美,妻子娇艳,丈夫勇猛,这不正说的自己么,看来自己的媳妇打心底里还是喜欢自己的。可是慢慢的,他觉得这个故事越来越不对劲,直到听到绿色帽子这茬的时候,他彻底明白了,原来是娘子在取笑于他,他不禁恼怒,但是看着捂着小嘴笑的花枝乱颤的可人儿,他又怎么也恼不起来。
他也跟着娘子笑了起来,他道:“还是俺大壮有福气,娶了个有见识的娘子,就连骂自己男人都是讲些弯弯绕,哪像那些粗鄙的村妇,就知道些撒泼打滚抓男人脸皮子的招数,帽子俺大壮不要,俺就喜欢种田”
说着嘿嘿一笑,伸手将娘子一把抱了起来,不顾娇羞的女人粉拳乱锤,大白天就回屋种田去了。
就这样,荆大壮再也不提那些游侠儿的胡乱事情了,同时也有了小姜柯。
之前的家境是个什么模样不知道,反正姜柯自打三年前来到这里,住的就是齐国乡下农村的土坯房,就算是村子里王老财家的大院子也就是在大门和院墙之上花了些功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都是些驴粪蛋蛋表面光的营生。
对于吃穿住用,前世的姜柯也没有在乎过,房有百间,睡的不过顶天两米的大床,死后长眠的也就是那小小的盒子,自奶奶去了之后,姜柯就更加看得开了,上万块的乳胶席梦思床垫子睡的还不如那一尺见方的课桌舒服。
等来到这里,姜柯是更加不在乎的,他有的时候反而觉得院子里那个大磨盘更巴适,被日头一晒,热乎乎的,烫的小屁屁太舒服了,所以两岁的小姜柯总是喜欢躺在那大磨盘上发呆。
房子而已,况且这个时代还没有开发商,也没有疯狂的房价。
吱呀一声,那扇黝黑的大门打开了,院内的景象却是让姜柯一家都有些呆住了。
院子里花团锦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正房厢房倒座一应俱全,中间整体由廊子贯通,收拾的还特别干净,就连花草树木都是修剪打理的十分整齐,大气而不失精致,完全与院外看起来的破落样不符,赫然是大户人家的架势。
姜柯率先反应过来问道:“爹爹,你确定你那同乡给你买的是这个院子么?”
荆大壮也疑惑的复又转身走出院子,瞅了瞅门头上那金光闪闪的“荆府”二字,大手一挥,笃定的说道“金字黑门灰墙大门楼子,没错,就是这处了!”
姜柯还是有些不相信,他问道:“爹爹您是花了多少刀币?”
“没多少啊,就三斤多,我让那黄三儿寻一处寻常院子,哪成想这货如此识相,竟然给寻了这么一处宝地,也是,只有这样的院子才配的上我荆大壮那无与伦比的气质,小崽子你说是也不是?”
“别胡咧咧了,跟着你儿子也不知道学点什么,还气质,我看你也就有口气罢了,还不赶紧将车上的行李收拾一下,这连续几天的马车将我坐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荆大壮得意的道:“夫人你这就粗鄙了,哪有老子跟儿子学的道理,你就说你夫君此事办的漂亮不漂亮吧!”
姜柯一边将那车上的酒坛子往下搬,一边回道“是是是,荆大壮先生此事办的极为漂亮,荆夫人也乏了,还请荆大壮先生和您的小崽子荆轲一起干活吧,这眼看就天黑了呢......”
“是也是也,哈哈”,荆大壮一撸袖子,喜笑颜开,颠儿颠儿的去搬东西去了。
姜柯现在还是有些不愿意用荆轲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让他有些沉重。
那一世没有得到的,在这一世却是如此的丰厚,姜柯沉浸其中,舍不得放手,如一件精美的瓷器一般,捧在手心,容不得一点危及到它的意外出现。
就在姜柯吭哧吭哧的将娘亲的酸菜缸往下搬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好哇!原来是你这个强盗抢了我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