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和饺子是不一样的,赵玲珑头一回吃馄饨便就喜欢上了这种滋味。她记得口中弹牙的虾仁以及鲜香的荠菜。然后再喝一口馄饨汤,就算是热,也觉得通体舒服。
“在汴京,若是想吃饺子得等节气,等到了才能吃。”赵玲珑放下馄饨碗,抹了抹嘴道。
辛长年见她连汤水都喝得七七八八,看她吃的欢喜自己心中也升上了一阵欢喜。“可,你是公主。你想要吃吩咐下人不就可以吃了吗?”他问她。
“不。每个宫都有份额,吃的也是一样。我不受宠,所以吃的并没有什么好的。有时,我会偷偷到御膳房去找里头的人讨吃的。”她舔了舔唇,打了个饱嗝,:“但是,三姐姐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父皇喜欢她,她母妃是贵妃,自然什么都会有的。不过,听父皇要将她送去女真和亲,我便就觉得不受宠也有不受宠的好处。父皇不会想到我,自然也不用远嫁。最后,寻个侍郎或者将军的儿子嫁了,一生也算是有了好归宿。”她双手支着头,一派真的模样,双目弯弯似月牙。
月色洒在她身上,灵动的姑娘就像是上来的仙子,看在眼里觉得周身都是光芒。辛长年一瞬晃了眼,他瞧的痴了。
“娘子,可是要买个花灯?今日是乞巧节,放个花灯许个愿,来年与郎君一生相伴。”路边的贩走到赵玲珑身边,他拿了一盏莲花灯,低头问她。
原来是乞巧节了,赵玲珑心想,自己都忘了今日是七月初七,是鹊桥相会的日子。她瞧着那盏莲花灯,莹莹的烛光一晃一晃,她不知为何看向了辛长年。
那贩见赵玲珑目光转向辛长年,他便甜嘴的:“娘子原来已有如意郎君。那郎君可否买一盏送于姑娘,愿以后赤绳早系,桂馥兰馨。”
“我……”辛长年瞧着那贩,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他低头看着那莲花灯,原来这就是俗世里的情爱。每一言每一语都不足够,就连往后的每一物每一行都要与那人相携才算是。原来是这样的,他头顶犹如被鹤轻点,他看向赵玲珑,她低头不语。
“多少钱?”
“七个铜板。今日乞巧节,取个好意头。”贩见辛长年是要意思,便就将花灯放在他手中,“愿娘子和公子余生欢喜。”
付了银钱,辛长年将花灯递给赵玲珑,“今日是乞巧节,不知宫中是否过此节。在民间,未许配人家的女子都十分看重这个节日,期盼自己可以有好郎君。”他记着刚才她她不想远嫁,若是可以被许配给侍郎或将军家,就是算良人了。
赵玲珑看向辛长年,她并未接过莲花灯,她抿唇,缓缓的道:“那人是我们,我……”她从未过过乞巧节,但是她知道。看过那么多话本,里头了许多的故事都有七月初七。“我已经离了宫,怕是回不去了。我不知道以后的归宿在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有好郎君。”她看着他,心中有话不知如何。
她目中犹豫,也有语。辛长年错开目光,他将莲花灯放在桌上,“不一定是期盼有一个好郎君,也许可以是祈福,为家人祈求。”
母妃已经不在多年,赵玲珑不知该为谁祈求。她站起身,拿着莲花灯,走到河边,蹲下身子,双手合十,闭眼。“玲珑祈求上苍保佑父亲百忧可解,保佑友人长年……一生顺遂。”她将灯从提手上摘下,放在河水中,看着它随着水波流向远处。
“为何没有自己?”辛长年站在她身后,问道。
赵玲珑起身,抬头看着他,:“因为我只有父亲和你,再亲近的便就没有了。”出了宫才知道原来世界如此之大,自己这般孤寂。这一遭走的她觉得值得,所以以后无论自己有什么果,她都接受,且不再会有奢望。
“我只是你漫漫一生中的一个扣子而已,终有解开的一。往后,你会遇到更多的人,那些人或许在你人生中留下很深很深的烙印。”辛长年看着那远去的莲花灯浅语道。
“可是现在,我身边只有你。”赵玲珑握上他的手,就像今他牵着她的手进安逸堂的时候那样。她笑着:“今日你与我要扮夫妻。此刻,你应该还是我郎君吧。”
她话中有顽皮,手中的柔软让他心中一颤。他不知,今日自己牵上她的手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般颤动。“今日乞巧节,你若是有这个愿望,我便应下,让它暂且是真的。”他回答她,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他有了私心。
夜市好不热闹,路边卖艺的,唱戏的,还有叫卖吃食的,甚至还有卖脂粉朱钗的。赵玲珑寻了一支海棠花簪,“这个可是好看?”
出宫那么久,她一直都只是简单的扎着发髻,从未佩戴过朱钗。见她喜欢,他也知,妙龄女子多是爱漂亮的。他看那海棠花簪太过于花哨,若是做高发髻佩戴的确漂亮,可平日里并不合适。他目光停留在一支桃花簪上。粉嫩的玉石做成桃花,周边配上金饰垂下,他想象她戴上一定好看。“我觉得桃花簪更好看。”
赵玲珑拿起桃花簪,她对比了一下,然后侧头看辛长年,见他目光一直停在桃花簪上。便与老板:“可否佩戴一下?”
“可以。娘子佩戴桃花簪的确是更好看,你家郎君眼光好。”那卖簪子的也是觉得桃花簪更衬赵玲珑。他见这二人看着像是一对,便与辛长年:“让郎君帮忙佩戴吧,我这儿有镜子。”
“可否……?”辛长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不知这算不算冒犯。
不等他完,赵玲珑就把桃花簪放在他手中,瞧了他一眼,便低头咬唇:“可。”
“娘子生的漂亮,这桃花簪适合极了。”那贩将镜子拿起放到赵玲珑面前,一个劲儿的夸赞。赵玲珑本就面色有些烫,这么一更加惹得她羞人,不知该如何抬头。
辛长年看着镜子里的赵玲珑,她是漂亮的,就像是春日桃花一样好看。“很美。”他与她道。他看向老板,问:“多少钱?”
“一两银子。”那老板了个价钱。
辛长年将银子付了后,便牵起赵玲珑的手,带着她继续在夜市里逛着。
“你,这福照寺的余孽怎么会和五公主搅和到一起?如今王宰相下的任务是要处理这两个人,可毕竟那是公主。若真的被怪罪,恐怕宰相也无法子吧。”街边酒肆里头出来了三个醉鬼,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在墙角着话。
辛长年路过酒肆,习武之人耳朵一向好。他停下脚步,站到暗处,听他们继续。赵玲珑不明所以,她想要问他是怎么回事,被他一把捂住口鼻。他眼神示意不要话。
其中一个醉鬼靠在墙边,含糊的:“扬州那个顾长书被宰相上书参了一本,这家伙也是倒霉。抓到了人却还让那个什么公主把人带走了。”他啧啧摇头,“别,那和尚倒是好命,有公主相伴,风流的很啊。”
“你那离宫了,皇帝可是知道?”另一个醉鬼问。
那靠在墙头的醉鬼摆手,“一定不知道。如果知道,王宰相还敢让我们杀一双?到时候公主死了就是被福照寺的那秃驴给杀了不就得了,皇帝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