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吃得多,夜里辛长年也没什么胃口吃晚饭。他坐在篝火边,听着木头在火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便拿起手边的长木条挑了挑。火苗儿更旺了,这窜上来的热气让夜里的寒风被驱赶了不少。
赵玲珑双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而后搓搓手。她坐在他边上,翻动着手里插在木棍上的馒头,问道:“不饿吗?向大哥着距离兰州还有一段路呢,晚上不吃怕没什么体力。”
辛长年摇头,他接过她手中的木棍,翻动着,道:“白的浆水面吃的有些多,还不饿呢。”他看她抱着腿坐在自己身边,乖巧的盯着棍子上的馒头,像是个等着吃食的兔子。心里觉得可爱,便腾出手摸摸她的头。
赵玲珑甜甜的靠在他肩头,挽上手腕,娇声道:“我又不是孩子,干嘛摸头呀。”这话的,就是撒娇。
一旁的阿炎端着药碗不知该不该上前去,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真是多余的很。向承年端着一碗牛肉汤,他跐溜跐溜的喝着汤,转身看到阿炎傻傻的站在他们身后踌躇不前。端着碗,走到他俩身后,大声咳嗽两下,然后哈哈一笑,:“公主吃肉汤吗?现做的牛肉汤,滋味还不错。”罢,他转头看向阿炎,示意他过来。
阿炎接了领子,赶紧上前,把药端给辛长年,“辛公子,刚煮好的药,您趁热喝。”
被人撞破,辛长年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俩人这般在外头还是太过于招摇。从木棍上取下馒头递给赵玲珑,与她柔声道:“去喝汤吧。这夜里风凉,喝汤暖身体。”
“那你呢?”馒头有些烫手,赵玲珑阁着衣袖将它拿住。她寻思着他不吃晚饭,觉得不放心。“要不,馒头你吃吧。”直直的把吃食递过去。
向承年噗嗤一笑,:“公主,您是要辛公子馒头就汤药吃?”他看阿炎那碗药是补气血的,一碗喝下去今夜准不会凉。
辛长年也被逗笑了,他拿着药碗,瞧着她,笑着:“药汤配馒头,着实是吃不下的。你快些去吃牛肉汤,吃饱了再来我这儿取暖。”罢,拍了拍她脑袋以示喜爱。
趁着赵玲珑去吃牛肉汤,向承年坐到辛长年边上。他将一手烤火,一手端着汤,喝了一口后,道道:“在杭州,在下见过辛公子身上的纹身图案。”
话到簇,辛长年知晓他要问什么,一口气喝尽汤药,将碗放到一边。淡然的笑了笑,对上身旁人精明的眼神,:“不怕向兄笑话,我不知这莲花纹是什么意思。我自身上就有,师傅也不曾告诉我这里头的含义,我也没有问。想来,这谜底可能只有找我那故去的父亲才能解开,兴许是他留给我的呢?”
他不知这话中有几分真假,向成年看着他眼神纯粹,没有闪躲,他觉得不像撒谎。“连辛公子都不知道,那真是不知谁能解开这个谜。”他自然的喝着汤,好似是话家常一般,“你这后背一大片,当时见了我还以为是你自个儿纹上去的。我就想着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不然纹这整个后背,那得多疼啊。”他皱眉,嘴里发出啧啧声。
“也是,的确应该很疼。好在当时年纪,应该还不记事。要是放到现在,我还真没这个勇气去吃这纹莲的苦头。”他低头浅笑,目光中闪烁着无奈。
休整用了饭后,一行人继续上路。这儿距离兰州不过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向承年让人先去九王爷那儿报信,他则带着人快马加鞭往前赶路。赵玲珑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有些困,她靠在辛长年身上,把玩着他的手掌。她摸着他的手掌心,上头有好多茧子,粗糙的很。她问他,“长年过去常做粗活嘛?手掌里头粗粗麻麻的,以前在寺中很辛苦嘛?”
“不辛苦。”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上头覆着她的手。她的手似玉脂一样芊嫩,手指如玉葱,巧纤细,他的大掌可以轻易包裹住她。“我是武僧,时常舞刀弄剑,手掌里头自然都是茧子。寺中和寺外,但凡有重活,我也会去做。”
赵玲珑心疼他,明明出身那么好,就是时运不济。她将头挪到他的颈窝处,亲吻他的脖子,而后软糯的与他声:“长年,以后我对你好。我会很爱护你的。”
脖颈间的一下软绵,他觉得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应该就是赵玲珑那样的。低头去亲吻她的额头,将她搂在怀中,满是宠溺的:“好。”在他心里,她才是他想要护住的人。
向承年的人快马赶到兰州直冲九王爷的府邸。夜深,门口的人拦住他,问他是何人?他将向承年给他的令牌和信函呈交上去,让门口的侍卫务必带去。
府邸的书房内,地上铺着一块地图,那图大的像是一块毯子一样。他看着北边的幽云十六州,那是他的痛楚。辽国人抢了去后又让女真得了手,可这土地上的人本是中原来的,他们死于战乱,死在外族饶刀下。若不是皇帝软弱,这边境之地怎会让人割去。打开了幽云十六州的门,直闯汴京便就成了早晚的问题。一声长叹,烛火在夜里明明灭灭,他心中的愁绪就像是这飘摇的山河,不知何时才能定下。
盘腿坐在地上,瞧着窗外空中的繁星,他想起京中的家眷。快有两年没有回去了,不知儿女是否已经长大,也不知他们能否分辨这世间的善恶,去抵挡那些逆臣的栽赃与妄言?他想起早上府中的王妃来信,家里已经了然他回京的希望渺茫,所以她会撑起府中的一切,让他放心。信中也提到,日后相见皆凭缘。他生于皇家,诗书满腹,文武皆全,本是戎马一生却因朝堂党派之争落得被削去兵权软禁在兰州。亲兄弟要流放他,他只能叩首谢恩圣上不杀他。愁绪也好还是淡然也罢,深夜孤身,他只能看着漫星光将这时日度过。
“王爷,向大人派人送信来了。”门外的管家在门口叫了一声。
“进来。”九王爷站起身子,走到门口。接过管家递来的信函以及令牌,这是向承年的东西。“送信的人在何处?”他问管家。
管家回答道:“府邸门口等着。”
快速阅读信上的内容,原来是人接来了。“快些让人进来,安排一桌酒菜接风。”他收起信函,心中被熄灭的烛火似是又点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