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轻自嘲地摇了摇头，喂毒之法无异于围堤堵水，总有一天会决堤，到时候血蝇蛊身上积累的毒素如山洪暴发，小五会七孔流血而死……

虽然那个丫头又傻又烦人，还成天乱跑闯祸，想象到这一画面，邵玉轻决定再一次进山寻找雪蝶，即使希望很渺茫……

……

明镜谷，玉壶楼，寿山又一次睡到了中午。都怪晚上太晚入睡，暗自庆幸不用上早朝，否则睡那么晚还要早起，简直人间惨剧……

“王爷起身了？谷主去冰心阁处理庶务了，让您醒了去那儿寻他……”不知道若尘从哪里找来个十一二岁，一身小厮打扮的小丫头，负责给她洗漱梳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奴婢叫茯苓。”

“明镜谷似乎只收药童，从未见过丫鬟，你怎会在这里伺候？”

“回王爷，数年前奴婢重病缠身，父母将我送到明镜谷就失踪了，幸得明谷主医治方才痊愈。蒙明谷主不弃，将奴婢安置在明镜谷中，做些杂活，如今特地派来伺候王爷的……”

“原来如此……”十年来，若尘一般只在轮到他义诊，或者有重大事件需要他亲自出面处理的时候，才会回明镜谷。

“王爷放心，明谷主于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不会乱说话的……”

寿山笑着点了点头，难怪不让她带丫鬟过来，原来若尘早有准备。

寿山穿戴整齐后，由茯苓带路往冰心阁去了。

见若尘正在和几位师兄讨论什么，寿山是外人，自行回避到了偏厅喝茶等着。

一盏茶没喝完，若尘就过来寻她了。

“饿了吧？我叫人摆饭……”若尘相当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谷主谷主，您的药熬好了……”几年不见，秀林已经长高了许多。他端着一个托盘，只顾盯着碗里的药别洒了，却没发现，寿山也在屋里，“啊！王爷也在啊……”

“你的药？！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寿山追问若尘。

“没有，我能生什么病……”若尘瞪了秀林一眼，秀林一哆嗦，把药放下就溜之大吉了。

“那你这是喝的什么药？”

“没……没什么，你不懂别问了……”

“我不懂医术，不代表我是傻子……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喝药？这药是治什么病的？”

“……”

见他嘴硬，寿山来气，打算甩袖子走人，然后去抓秀林问个清楚。

“你回来……我说行了吧，你别生气……”若尘无奈之下把她抓回来，坦白从宽，“是避子汤……”

“什么？！那不是女人才喝的玩意儿吗？”寿山惊呆了，还以为若尘得了什么隐疾，不肯告诉她，没想到竟然是在服避孕药。

“其实也有男人喝的，只不过比较少见……”若尘有些尴尬。

“你为什么要喝这种东西？”寿山不解。

“你冷静点，听我说。”若尘抓住她的肩膀，上一次他露出这副表情，还是在应台行宫皇家围猎的时候，“你的身体状况，一旦有孕，绝对受不住堕胎药……如果生下来，十月怀胎凶险万分，我实在没有信心保你们两个都平安。我赌不起……”

“可是……不是应该给我喝更有效吗？”寿山哽咽了一下。

“女人用的避子汤多为大寒之物，你的身子受不了……”

“那你……会不会有损身体？”寿山担忧地望着他。

“当然不会。我自己开的方子，还能把自己坑了不成……”

“你……你又骗我……”寿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泪就掉落下来，“若非如此，为何天下男人没有几个愿意喝的……”

见她落泪，若尘也慌了神，把她揽进怀里，柔声安慰：“没事的，真的不会有任何损害……最多不过以后再无子嗣而已……”

“什么？！”寿山快被他气死了，这么大事情，都不跟她商量就自作主张。

寿山知道，自己身体不行，怕是子嗣艰难，早就认命了。可是若尘还年轻，将来，等她不在了，至少还可以娶妻生子，过上寻常生活……

可是现在，他竟然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总有一天，等我不在了，你会后悔的……”寿山被他气得头晕。

“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若尘紧紧地抱住她哄道，“放心啊，有我在，你会活到一百岁，真正的寿比南山松……”

那一晚，寿山一整夜未合眼，感觉心被针扎一样疼。

若尘为她付出太多，可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或许，她真该早点死了才好，免得再拖累若尘。

因为情绪压抑，寿山又病了，若尘丢下手里的事情，天天守着她，时时劝慰。

“你去忙吧……我好像又拖累你了……”

“我就喜欢被你拖累……”

“你不是要专心炼丹吗？”

“傻瓜，你病没好，我有心思炼丹吗？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养好身体，就是帮了我的大忙，知道吗？”若尘哭笑不得，像个孩子似的，女人啊闹起情绪来不就跟孩子一样。若尘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寿山没有想要闹情绪，只是心里难过。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要自责，我心甘情愿的。”

世上最无可奈何的事，就是心甘情愿了……

心甘情愿的，邵玉轻冒着风雪，在玉岭雪山主峰的北坡盘桓了数个时辰，依然没有雪蝶的行踪。

这次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

“郎君！风雪太大了，我们先下山吧！”领路人感觉自己的脚趾头快要冻掉了，他们几乎找遍了北坡所有的背风地。

“走吧……先回去……”邵玉轻叹了口，水汽瞬间结成冰渣子掉落在地上，这是一处背风山穴，他们寻到此处不见雪蝶，只好在此稍作休息。

正当邵玉轻准备下山之际，视野中一个灵动的影子一晃而过。

是雪蝶！

邵玉轻眼明手快，足尖轻点岩壁飞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只飞舞的雪中精灵。

摊开手掌，一对雪蝶在他掌心微微扇动翅膀。

太好了！终于捕到你们了！

邵玉轻大喜过望，却不料，山顶那头传来响动。

“不好！是雪崩！快跑啊……”领路人吓得连滚带爬，往山下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