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搀扶着若尘，不顾周围一众狱卒怪异的眼光，亲自将他送上马车。

“我等你……”临别前若尘死死地拽住她的手，哽咽着。

“好……”寿山顺势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转身离去，不要再回头了。

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跟若尘走，就算他们能闯出去，从今往后，无论是瑞王府还是明镜谷都将永无宁日……

若尘的马车离开后，寿山憋了半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寿山哭得妆都糊掉了，不得不赶回寝宫。

“青棠准备沐浴吧……”

“这……”青棠正琢磨着怎么给她补妆呢，“娘娘不等陛下一起用晚膳了吗？”

“不必了，我身体不适，想休息了……”

凌锋赶来的时候，寿山已经梳洗完毕，卸了妆在床上躺着了。

“娘娘怎么了？”凌锋又一次被拒之门外，“身体不适？传太医没有？”

“娘娘想休息，不让传太医……”青棠怯生生地回答。

“哎……”凌锋知道她只是不想见自己，“你们好生伺候着……”

“是，奴婢遵旨。”

寿山望着床顶，她在这深宫之中，孤立无援。想逃离皇宫，必须得有人帮她才行，而且这个人还得有权有势。

折腾了两个晚上没睡好，寿山毫无意外地又又又病倒了。

再次踏出寝宫的大门已是暮冬时节。

这气晴好，冬日的暖阳照进人心里，很是舒坦。

青棠扶着寿山在御花园里晃悠，一直晃到了中宫附近。

皇长子凌枢和几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太监正在园子里玩“骑马打仗”。

一个太监只顾着往回退，一不心撞到了寿山。

“娘娘当心！”被支去摘花的青棠急匆匆跑过来查看，“娘娘可有伤着？”

“没事。”寿山笑一笑，被个孩碰一下而已，又不是豆腐做的，哪有这么容易伤着。

“你这黄门怎么这般不心？撞坏了娘娘，你有几条命够赔的？”青棠斥道。

太监缩着脖子不敢话。

“青棠！算了，他还是个孩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凌枢跟其他几个太监也跑过来看。

“你是何人？”凌枢有模有样地问寿山。

寿山不愿意在后宫穿女装，头发散在身后只用一根发带绑了，穿着广袖博带的男装，不知道内情的人实在很难猜出她是什么身份。

“回殿下，这位是永福宫的皇贵妃娘娘。”青棠回答。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她们的妖妃！”童言无忌，凌枢似乎并不太懂得妖妃是什么意思，只是人云亦云。母后身边的女官私下里经常念叨着永福宫那个妖妃把父皇迷得晕头转向云云。

“枢儿，不得无礼。”皇后洛瑶琴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

“儿臣参见母后。”

“臣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免礼。”洛瑶琴盯着寿山，寿山也就抬起头大大方方让她看。

“娘娘，一别经年，娘娘风采依旧啊……”寿山拱手作揖。

“竟然……真的是你！”洛瑶琴尽管内心已经早有猜测，亲眼证实之后还是觉得无比震惊。

当年她被马匪劫持，皇上英雄救美那次，瑞王凌寿山也在场。印象中，是个看上去颇为瘦弱单薄而又文静和善的贵族公子哥儿……

自那次皇上深夜造访瑞王府回来之后大醉一场，洛瑶琴就起了疑心。

再后来，荣国长公主出降，瑞王突然薨逝于宫中，紧接着皇贵妃进宫，皇上恨不得守在永福宫，二皇子凌栩出继瑞王一脉，李妃失宠被幽禁长禧宫日日哭泣都不得见颜……

种种迹象都表明，瑞亲王、皇贵妃林氏和李妃三者之间，有着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直到今日亲眼看见身穿男装的皇贵妃林氏，洛瑶琴终于想通了各种缘由。

只不过瑞亲王从一开始就是女人还是中途掉包冒名顶替的？皇上和她之间到底有些什么纠葛？她始终猜不透……

如今正主儿进了宫，难怪作为替身的李妃就算哭瞎了双眼，皇上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

“不知可否跟娘娘讨一杯茶喝？”寿山笑着问。

“请吧……”洛瑶琴知道寿山是有话要，她自己亦有很多事情要问她。

“多谢皇后娘娘……”寿山谢恩，然后跟着洛瑶琴进了中宫。

等宫女斟好茶摆好茶点，两人都屏退随从，青棠忧心忡忡一步三回头，但也不得不退下了。

“你……真的是瑞王凌寿山？”洛瑶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娘娘，当年的马匪虽然是我一手安排的。但您和皇上的亲事，是先帝的意思……我那时也并不知晓陛下早已知道我是女人……”寿山苦笑一下，先解释清楚吧，免得洛瑶琴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敌意。

“你……你是……”洛瑶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凌锋毕竟是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是当今圣上。可若凌寿山不是自愿留在宫中，那就意味着，凌锋是在强占自己的堂姐为妾，这简直有违人伦……

“娘娘，我爱的人不是皇上。没有人比我更迫切想要脱身离去，还必须断了皇上的念想，不知道娘娘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你……”洛瑶琴捂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自己的心情。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这些年来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后宫，到头来，他的心里却一直想着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

“娘娘？”寿山没想到洛瑶琴会反应这么大，听到她想离开的话，洛瑶琴应该很乐意顺水推舟才是啊……

“抱歉……本宫失态了……”洛瑶琴不愿在寿山面前表现出难过，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强作镇定，“你想我怎么帮你？”

“臣先谢娘娘成全了……”寿山起身鞠躬。

御书房，皇上刚刚摔了茶盏，此时正在气头上，一众下人奴才大气都不敢出。

“臣等无能，求皇上息怒……”李阁老带头跪下请罪，几个大学士也纷纷跟着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