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大师与那怀空小僧看着远去的行真和尚师徒二人怔怔出神。

“师父，”清净寺的怀空小僧怯怯地道，“师叔和师兄们到哪里去化缘了？他们去了十多天还没有回来，是不是不回来了？”

花心大师语重心长地道：“好孩子，要相信你师叔和师兄们，他们可能走地远一些，应该还是会回来的。”

行真和尚刚走没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来，便转身对花心大师道：“师兄，若是有什么口信捎与我，可让这里的一个砍柴的樵夫带劳，我这里有银钱可以给他。”

“樵夫？”花心大师道，“师兄啊，这山上的树都是苦松、臭桦，一点火就臭气盈天，山上从来没有樵夫的。”

行真和尚听了，微微皱眉，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

怀空一边走，一边道：“师父，这老方丈还有救吗？”

行真和尚道：“有救，没有救的话，我们忙活什么？”

怀空笑道：“真好，又可以回陈府了，又可以见到那个女公子姐姐了。”

行真和尚笑道：“这么快就想她了？这才多长时间？”

怀空道：“已经很久了，看，太阳就要落山了。”

行真和尚道：“为师告诉过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怀空道：“没有忘呀，可是你不是说了，男子见到女子就喜欢，这是人之常情。”

行真和尚道：“为师还说过，所有能让你欢喜的事情，也都能让你痛苦。你难道也忘了？”

怀空道：“没有忘啊，可是喜欢就是喜欢，对佛祖要坦诚，不能欺瞒，不是嘛。”

“是，是，你你说的都对！”行真和尚不想与他争辩，便敷衍道。

如今的行真和尚想的可不是什么女公子的事，他心中所虑，乃是如何劝说陈家收留老方丈。要知道如今清净寺的和尚可是人见人骂的，陈府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即便陈府肯收留老方丈，那个蝎子精又怎么办？若是放任不管，它早晚要卷土重来，可是若要杀了它，又得想个万全之策，若是被他跑了，以后可就麻烦了。

自己总不能一直待在秦城不走了吧。

“坏了！”怀空突然道，“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怀运不见了！”怀空叫道，同时往山上看去，“我记得那位花心大师讲话时，怀运是趴在蒲团上睡觉来着，后来去到后院，就没见它，莫非它还在上面。”

行真和尚道：“不必多心，那小猴子比你都机灵，不会有事的。”

怀空道：“师父莫要嘲讽我，那个猴子也是个生命，如果它在山上迷了路，饿死了，咱们俩都有罪过。”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此时的行真和尚又想起另一件来。

“怀空啊，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上山时遇到的那个樵夫有什么不对劲啊？”行真和尚道。

“不对劲？”怀空想了想，道，“没觉得怎么不对劲啊？师父，你之前还说人家是老神仙呢，怎么现在又说人家不对劲了？”

行真和尚想了想，道：“为师……为师也确实觉得那人没什么不对劲，既没有感受到妖气，也没有感到那人言语之间哪里不妥。”

“师父，你是不是怀疑人家是妖精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行真和尚道，“妖精幻化成人，又不是什么蹊跷事。”

怀空嘟了嘟嘴，道：“一会儿说人家是老神仙，一会儿又说人家是妖精，师父，你的话到底能不能信？”

行真和尚没有理他，只是大步前进。

下山果然比上山要快得多，不一会儿，二人便走到山脚下了，可远远看去，怀空便发觉了不对。

那位女公子并没有走，而是在山脚下等着呢。

另外，那女公子怀里，有一只灰毛小猴，此时正安静地卧着，似乎很受用这种感受。

师徒二人见了，无不哑然。

怀空道：“师父，你说得对，怀运是比我机灵得多。”

陈姗抬头，看见师徒二人，笑靥如花，挥手打招呼。师徒二人也只好挥一挥手，走下山去。

“女施主，你没有回城吗？”行真和尚道。

陈姗笑道：“我还是不太放心，万一二位师父天黑前下来，没有马车，岂不是要走回去了。因此我便决定，若等到天黑，二位师父还没有下来，我便回去。没想到，大师还未下山，这个灰毛猴子却先下来了。”说完，咯咯一笑。

怀空听了，一脸羞愧，道：“真是不好意思，这小猴子又来打扰你姐姐了。”

“不妨事不妨事，我正好也喜欢这个小猴子，就让我抱着它吧，你看，它挺老实的。”

怀空看了看小猴子，只见小猴子也正看着自己，朝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似乎是在嘲笑他。

怀空瞪了它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陈姗笑道：“二位师父，请上马车吧，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得赶紧回去，这里树高林深，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

行真和尚与怀空稍稍施礼，便上了马车。

“驾！”车夫大喊一声，马车朝着秦城的方向出发了。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想问一问。”怀空道。

行真和尚道：“尽管说，不要磨磨唧唧的。”

怀空道：“师父啊，我没记错的话，佛家讲六道轮回吧。”

行真和尚听了，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欣慰。自己带着这个小徒弟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对佛理感兴趣过，如今却主动开问，莫非是开了窍。

“不错，不错！”行真和尚笑道：“世间众生，有善有恶，因作下善与不善之业，因此死后便要于六道之内轮回，称为业报。此业报有六个去处，这便是六道了。分别为:天道、人道、畜牲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六道，分为三善道跟三恶道……”

“好了，好了，师父！”怀空看他又要长篇大论，连忙伸手止住，道：“师父，我不想问那么复杂，只想问一问这辈子要怎么做，下辈子才会堕入畜生道，做一个猴子。”

“猴子？”行真和尚微微皱眉，而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一巴掌打在怀空的后脑门上。

“哎呀，师父，你为什么打我？”

“为师以为你上进，学习佛法，没想到，你还是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娃，而且，竟然和一个猴子争风吃醋，真是朽木脑袋！为师还没问你，为师交给你的灵气导入之法，你是不是许久都未练习了？”

怀空摸了摸自己的头，道：“我……我不是没有时间嘛。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行真和尚白了他一眼，道：“说说看。”

“怀运前世做了什么，这辈子才做了个猴子？”

行真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