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辚辚前行,往城里赶。不知为什么,怀空觉得出门的时候坐了好一会儿马车踩到山下。可往城里回的时候,竟然感觉一会儿就到了。
莫非这时间还能伸长或者缩短?
“师父,到了!”门外,那个女公子的甜美的声音传来。
二人下了车,车夫赶着马车去别的地方了,看来这陈府还有别的庄院。
“师父,进院子吧。”陈姗抱着小猴子,笑道。
“怀空,走吧,我们去见陈老爷。”行真和尚道。说着,便迈步往陈府里走。怀空跟在后边,不住地望着那位女公子。
活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还不如个猴子!怀空摇了摇头,暗忖。
穿过精致的小院,三人便来到大厅。大厅里,正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英气勃发,听到身后有人声,忙转过身来。
“师兄,你怎么来了。”陈姗一边笑道,一边进了屋子。
“我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出去了。”那人笑道。
怀空虽然经历少,可也看的出来,这两个人说话时,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暧昧。
此时陈老爷站起起来,道:“刘贤侄啊,你先回去吧。姗儿,你送送你大师兄,为父与这位大师还有要事要谈。”
“是,爹!”陈姗笑道,她的声音很甜,比蜜还甜。
于是,这个男子便与陈姗往外走,临走到行真和尚和怀空身边时,还微微施礼,一时尊敬。
怀空转头,看着他二人并肩离开。
“这个小猴子是怎么回事?”那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这猴子是那位师父的,你知道它的名字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怀运,好运的运,哈哈哈……”
“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小,二人走出了大门,声音也隐没不见了。
行真和尚怀空如此,便道:“怀空,怀空!”
“啊!”怀空突然缓过神来,道,“师父,您叫我。”
“怀空,陈老爷让咱们坐下说话呢。”行真和尚催促道。
“啊?噢,知道了。”怀空终于缓过神来,缓缓在一旁坐下。
怀空如此景状,别人或许不知,但行真和尚却看得明明白白,此时便道:“陈老爷,我看适才那位年轻人,玉树临风,颇有气质,更难为可贵的是,其眉宇之间竟然有一股豪气冲出来,如此面相,当真不多见!”
“哈哈哈……”陈老爷笑道,“大师所言不差,这位贤侄唤作刘聪,是城内刘府刘员外的独子,因为自幼与我家姗儿一同拜师学艺,因此,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见他颇有上进心,又勤奋,而且家世也好,便做主,把自家女儿许配与了他。”
行真和尚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愣愣的怀空,道:“怀空,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师父。”
“你听到什么了?”行真和尚追问道。
“青梅煮酒。”
行真和尚听了,登时道:“什么青梅煮酒,是青梅竹马!而且,为师也不是让你听青梅竹马,而是那位施主,家境好,还肯努力,有上进心,以后,你也要勤加练习功法才是啊。”
“是,师父,我以后也要努力。”怀空漫不经心地道。
行真和尚见他如此,也不再理他,转过头来。陈老爷笑道:“我看这位小师颇有灵性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对了,大师此次清净寺一行,可有什么收获?”
行真和尚叹了一口气,便把此行所见所闻,道了出来。
行真和尚正在滔滔不绝的谈论着,但怀空却无心听什么,眼见天色将暗,他心中便犹如一块大师压着一般,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师父!”突然,怀空站了起来,道。
“怎么了?!”行真和尚大吃一惊,道。
“我……我……”怀空支支吾吾道,“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陈老爷道:“若是小师父坐得倦了,便出门走走吧,眼下天色一黑,街上也没什么人,不会有事的,只是不要离大门太远。”
怀空拱手,道:“谢谢陈老爷。”而后,又看了看师父。
行真和尚有些担忧,但还是道:“去吧,不要走太远。”
“是,师父。”说着,一转身,便离开了。
大街上,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人了,显得十分冷清,只有零星的几个贩夫走卒,赶着马车,推着小车往回赶,甚至有一些穷苦人家,只能背着东西回家。
怀空出来之后,才觉得心里痛快多了,之前那种胸闷的感觉已然消失,被另一种淡淡的伤感所取代。
少年怀空虽然是和尚,可毕竟是假和尚,此时情窦初开,见陈姗与刘聪情投意合,心里自然不痛快。可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他在街上左转右转,溜达一圈之后,便觉得好多了。
“给口饭吃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随着他往前走,前方出现了一个老者,那老者弓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杖,正兀自走着,他朝着旁边一个饼店伸着手,仿佛是要讨点饭吃。
“去去去,没有饭了,打烊了。”饼店老板不耐烦地道。老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兀自弓着腰,继续走。
看得出来,他遭过的白眼太多,对此已经适应了。
怀空冲上前去,对老者说:“老伯,您饿了吧?”
“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老者轻声道,声音竟然有些虚弱了。
怀空见状,心里一悲,道:“老伯,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饼吃。”
说着,怀空跑到饼店里,道:“我要一张饼。”
“去去去,我这里没有饼了,”老板看了一眼怀空,不耐烦地道,“我这辈子最讨厌要饭的乞丐、化缘的和尚,什么都不干,就想和别人一样吃上饱饭,真是痴心妄想!你以为我没挨过饿吗?想吃饼,拿钱来,我这里只认钱,不认人。”
怀空道:“你只管拿饼来,我给你钱。”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眼怀空,冷冷道:“小和尚,我这里的饼可贵,要三文钱一张,你有钱吗?”
怀空摸了摸兜里,好像有五个铜板,便掏出三个,放在柜台上,道:“这不是三文钱吗?老板看人低,真是的。”
老板见了,只好从炉子里拿出一张饼来,用纸包好,递给怀空,道:“三文钱一张饼,童叟无欺,好好尝尝,薛记的饼远近闻名!”
怀空拿过饼,没再理老板,而是把饼递给老者,道:“老伯,这是刚出炉的饼,您趁热吃吧。来,坐到这边吃。”说着,便把扶着那老者,坐到一个人家的门口。
“小师父,真是谢谢你了,害你破费了三文钱。”老者一边吃,一边笑着感谢怀空。
怀空笑道:“不用谢,一个饼够不够?不够我再去买!”怀空心里一热,说道,可是刚说完话,便又后悔了。他兜里只剩两个同铜板了,连一张饼都买不了了。
老者笑道:“不用了,一张饼就够了。”老者说道,不一会儿就把饼吃完了。
“啊,吃饱饭的感觉真好。”老者感叹道,一脸满足的表情,让怀空心里有些不忍。
当初,他也是因为饥饿才做了两年小偷,他知道饥饿的感觉,这还是其次,他尤其知道受人白眼,遭人辱骂的感觉。
老者吃完饼,看着一脸稚嫩的怀空,道:“小和尚,你怎么就做了和尚?你没有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