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武，我算是瞎了眼。原本还当你是条汉子，谁想如此堕落无耻，竟然和妖邪同流合污。速速将我杀了，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燕赤霞被带回兰若寺便醒了过来，醒来便开始大骂夏侯武。那咬牙切齿的恨意，好像真想把夏侯武咬死似的。

哪怕对树妖姥姥，燕赤霞都没有么恨。

人和妖是对立阵营，你死我活是基本常态。就算被妖吃了，也没什么可埋怨。

但出现人族叛徒这种事，燕赤霞真心无法接受。

夏侯武尝试解释，但燕赤霞根本不听，只在那扯着嗓子骂。

最后夏侯武没办法，干脆也不管了。把燕赤霞丢给树妖姥姥，自己去其他地方躲清净。

敖辰只交代活捉没说别的，树妖姥姥也不知道该拿燕赤霞怎么办。最后一琢磨，干脆关进铜雀塔。

这座塔上着封印，不怕燕赤霞逃出来。

往日送少女入塔的时候，树妖姥姥都是小心呵护。一边帮忙选房间，一般温柔劝慰安抚。但燕赤霞这个大胡子，显然不会有这个待遇。

进塔随便找个房间丢进去，树妖姥姥就没再管。

燕赤霞这次没再骂，等门一关上就一骨碌爬起来，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

房间干净明亮，家具齐全高档。床榻桌椅大衣柜，甚至还有梳妆镜。

不像关押犯人的牢房，倒像是女人的闺房。

燕赤霞随便翻了翻，竟然还发现了女人的衣服和脂粉。

“该死的树妖，故意羞辱于我吗！”

这一下可把他气的够呛，狠狠一脚踹在门上。

咣当一声，门竟然被踹开。随即响起几声惊叫，一名少女跌倒在地。后面还跟着几个少女，连忙把跌倒的少女扶起。

“妖？鬼？不对，是人。”

燕赤霞现在用不了道法，但神人妖鬼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你这人，好生无礼。”少女摔了一跤本来就不爽，听了燕赤霞的话更是生气：“亏姐妹们还来探望，你却这般的不着调。”

“呃，抱歉……”

燕赤霞一阵尴尬。

其他少女则是一阵好奇，打量着燕赤霞小声议论。

“真是个男人啊，还以为有新姐妹来了呢。”

“好奇怪啊，怎么会有男人？”

“是认错了吧，把男人当成了女人？。”

“瞎说，这么丑的大胡子，怎么可能认错……”

燕赤霞听的一阵糊涂，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

如果所料不差，这些少女多半就是失踪的那些，都被关到了这座塔里。

只是燕赤霞还是有些奇怪，少女们的精神面貌未免太好了点。别说挨欺负受凌辱，就连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你们……”燕赤霞试探性道：“都是被抓来的？”

“是啊。”一名少女好奇道：“大叔你也是？”

“本来我是来救你们的。”燕赤霞点了点头，羞愧道：“只可惜识人不明，被卑鄙小人算计，以至于身陷囹圄。”

少女们议论声停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们不用怕，还是有办法的。”燕赤霞往外向瞅了一眼，弯腰从靴子里掏出一张灵符。

“他们搜走了我的东西，却不知我还藏了一道灵符。”燕赤霞道：“只要我引燃这张符，外面的人就会知道这个地方，自会组织人手前来相救。”

少女们表情终于有了异样。

有的表现纠结，有的更有些惶恐。

燕赤霞只当少女们受到惊吓，也没有过多理会。见过道上刚好点着烛台，便走过去准备点燃灵符。

“不能点。”

“姥姥快来啊，有贼人混进来了！”

“来不及了，快，快抢过来。”

“对对，撕掉，快撕掉……”

少女们终于有了反应，有的大喊求救，有的奔燕赤霞冲来。

燕赤霞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灵符已经被夺走，更被扯的细碎。

“你们这是做什么！”

燕赤霞气坏了。

少女们则比燕赤霞还气。

“我们不想走。”

“这里好好的，我才不要回家。”

“就是，姥姥对我那么好，我也不走。”

“谁让你来救的，真是多管闲事……”

看着群情激昂的少女们，燕赤霞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这里是妖邪巢穴，你们都傻了吗？”

少女们一听就不干了，围住燕赤霞开始叽喳。

“你才是傻的！谁说妖就一定是坏的？有的人比妖坏多了。”

“就是就是，我衣服都是姥姥洗的。”

“特别特别温柔，比我娘都亲。”

“龙君最好，还拿篮子装着我们飞天呢。”

“对对，房子也是龙君建的……”

燕赤霞更是崩溃，看着少女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你们都中了妖法，被妖迷了心智。”燕赤霞叹道：“难怪连夏侯武都堕落，看来那妖物确有手段。”

少女们更是不高兴，口水几乎喷到燕赤霞脸上。

“什么嘛，你才中了妖法呢。”

“我看你最坏了，良心都没有了。”

“人丑就算了，还是个痴傻的笨蛋。”

“不理他了，我们走。”

少女们气哼哼的离开，把燕赤霞晾在原地。

燕赤霞心塞好一会，最终把怒气转移到妖怪身上。

“好个老妖婆，定要让你好瞧！”

燕赤霞目光东张西望，注意力都放到了塔上。

这座塔有很强的结界，刚刚进来时便有所察觉。或许树妖因为对结界的自信，并没有封禁他的法力。

“竟然托大不封印我的法力，那你们可等着倒霉吧。”

燕赤霞冷笑了两声。

虽然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唯一的灵符也被破坏。但法力修为犹在，依然有翻盘的机会。

“不急着动手，先四处看看。”

燕赤霞决定先熟悉下环境，然后再伺机动手。

铜雀塔外部有结界，内部却是畅通无阻。燕赤霞楼上楼下转悠了一圈，顿时有点怀疑人生。

塔内的设施布局都非常精致，除了单独的房间还有一个大型游戏场所。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在这个区域里玩耍。

像花房池塘秋千什么的，燕赤霞都还能认出来。可还有一些大概能看懂，却叫不出名字的玩意。

比如顺着楼上往下滑的螺旋形滑道，包着软皮似有推拿穴位功能的大躺椅。

最让燕赤霞看不懂的，就是疑似一种游戏骨牌。

有的写着一万两万东南西北，有的画着不同数目的圆点长条。四个女孩子围坐在桌前，你一张我一张的在那便打便摆。要是哪个啪的一下把牌推倒，高兴的都能蹦起来。

少女们大多没注意到燕赤霞，注意到也没人搭理。唯有之前见过面的，狠狠瞪上几眼。

“幻术，都是假的。”

燕赤霞手掐法决，指抹眼帘。

“法眼，开！”

刚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妖气没有看到半点，反倒人气昌盛饱满。

“这……”

燕赤霞正古怪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小慧？”燕赤霞大步走过去，从一个牌桌上拽起一名少女。“总算找到你了。”

这个少女便是友人之女，燕赤霞过来有一半原因都是为了她。

燕赤霞很激动，少女却很狂躁。

“哎呀，谁这么讨厌，人家马上就要听牌了……”

“小慧，是我啊。”燕赤霞连忙道：“燕赤霞，燕叔叔。”

“诶？是燕叔叔啊。”小慧看清来人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回家……”燕赤霞无奈。

“救我？我在这好好的，回什么家啊。”小慧好像没太明白，但现在也没脑子想。

“燕叔叔，你先坐会，等我打完这圈的……哎哎，你们这几个小骚蹄子，又偷看老娘牌……”

小慧如狼似虎的杀回牌桌，留下燕赤霞各种凌乱。

这个时候基本可以确定，这些女孩子并没有中法术。而是中了堕落之术，集体投妖叛变。

“此妖好生厉害，竟然玩弄人心到如此程度……还有那龙君，究竟是谁？”

燕赤霞正在气怒狐疑，树妖姥姥从外面走了进来。

…………

《聊斋志异》，卷廿五

有侠入妖巢穴，见被劫之女众多。欲救女去，女皆曰妖善，不离，举告。侠叹妖诈，蛊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