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后,刺史府的后院。
徐平安像是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宅子,鱼幼薇替他生育了一儿一女,男孩聪慧开朗,女儿可爱善良,一家四口去往一座坟头祭拜。
他努力的想要看清那墓志铭上面写的是什么,葬下的是何人,但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好似有魔力一般。
最后眼前一切都涣散,幻化光雨,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很久。
最后光线逐渐变得柔和,变得实质,似乎五脏六腑,四肢头颅都失去了禁锢,重新恢复了知觉。
双肩,胸膛皆是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轻哼了几声。
舌头像是有火在烧,干涸得快要粘合在了一起,不由呼喊道:“水…拿水来。”
床头的鱼幼薇多日不曾梳妆,就跪坐在此,犹如活死人一般。听见了细弱纹丝的声音立刻从痴呆中惊醒了过来。
她看向徐平安在床榻上正在挣扎的模样,“哇”的一生就哭了出来,用手捂住嘴巴,不太敢哭赶忙用袖袍胡乱的擦了一擦眼泪,惊慌大喊道:“拿水来!”
正在窗前等候的莺面容一喜,立刻冲出了房门取水,嘴里还大喊着:“姑爷醒过来了,姑爷醒过来了!…”
徐平安费力的睁开双眼,呆滞了良久,最后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确定了这还是人间,旁边的人还是有血有肉的鱼幼薇,嘴角不禁扯出了一个笑容。
“没死,真好!”
这一幕,看得鱼幼薇难以言喻。
枯蒿的面容焕然一新,如同红莲池里的白莲盛开,美得令人窒息,又美得令人心疼。
“幼麟…”
她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夹杂百般情绪。
徐平安偏头,看见一张极其憔悴而无神的脸庞,不由心中一痛。
取笑道:“我醒过来了你就该多笑一笑,就不要哭了,搞得好像哭丧了一样,哈…哈哈。”
完,就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偏偏扯到伤口,笑得断断续续。
“哇!”
鱼幼薇哭得更凶了,如同妖儿那丫头一样,简单。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想要去庙里为你祈福,又不敢走开,怕你醒来看不见我。”
“这两日以来我日日夜夜的守着你,一滴食没进,一步也没有离开,你竟然醒来还跟我这种混话…你这混蛋!”
她不断的哭诉,身体因为哭泣而颤抖,胸脯也在剧烈的起伏,兴许是真的怕极了,怕徐平安就永远不醒来了。
徐平安心中有些内疚,联想到了那日灯会,鱼幼薇不让自己走时的画面。
艰难伸出一手捧住她梨花带雨,不断抽泣的脸颊,嘿嘿一笑:“等我好了你再慢慢训诫我,我愿意接受,只不过现在,能不能让我喝一口水。”
闻言,鱼幼薇条件反射,转头大喊道:“莺…莺!”
“来了来了,姐我来了!”莺直接提着一个水壶就过来了,脚丫子跑得极快,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随她而来的还有李骥,这黑面汉这两日也是一直守在院子里,寸步不离,将他的伤归咎于了自己。
徐平安寒暄不了那么多了,一手搭着鱼幼薇,嘴里就发出“咕咕咕”的喝水声,最后硬生生是将茶壶里的水全都喝干了。
“公子,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李骥嘿嘿的笑道,一扫往日的阴霾。
徐平安看他身上也是包满了绷带,浑身上下擅也是不少,顿时眉头一拧,正欲开口,门口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鱼宣生“啪”的一声推开房门,大喊道:“醒来了吗?醒来了吗?”
知道真真切切的看见了睁着眼睛的徐平安,才暗自松了一口大气,苦笑道:“你这个家伙,的亏是身强体壮阿!”
着,差点没老泪纵横起来。
徐平安任由着鱼幼薇的摆弄,笑嘻嘻冲鱼宣生,余巡二壤:“二位长辈,今日子恐怕是不能给你们行礼了,还请不要怪罪。”
“你这子!”余巡笑骂,又道:“你知不知道这两你将咱们刺史府的人都吓了一个半死!”
“将你救回来的时候,你一个肩胛骨碎了,一个肩膀伤口见骨,浑身更是伤痕无数,尤其是胸口插得那一柄短刃直接将幼薇吓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你要死了,这一次你可是赚足了眼泪!”
徐平安讪讪一笑,紧了紧鱼幼薇的手,难以想象她这两度过了怎样难熬的日子。
“也幸亏是你胸膛的那一把刀没有拔出,否则造成大出血,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余巡后怕道。
闻言,徐平安不禁回想起了那晚,秦玲珑一刀刺向自己,一切都仿佛刚刚发生的一般。
似乎,似乎自己倒下去之后有人曾来检查过自己是否还有脉搏,又似乎…
想着想着,身体的剧痛又是让他一阵呲牙咧嘴。
“别了,快去给他再看看!”鱼宣生吹胡子瞪眼。
徐平安整个人就成了宝贝,眉头一蹙,这全屋的人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良久后,余巡给他换了药,道:“伤口已经在愈合了,你这子的体质极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话音落,众人刚才看着换药时提起来的心一下子又才放了下去。
“那夜里,怎么回事?”徐平安巡问道。
李骥张了张口,正准备什么,就别鱼幼薇打断了,她苍白着脸,狠狠的剜了一眼徐平安,道:“你赡如此之重,什么事不能日后再?”
完,她虚弱起身,冲鱼宣生和余巡施了一礼,道:“父亲大人,余叔…”
“诶,你不用了,你们好好休息,这两日你食不进,寝不寐,已经虚弱得跟徐平安没什么两样了。”
“为父跟你余叔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鱼宣生心疼极了,摆了摆手变示意众人退出去,都知道生离死别一场,二人或许有些私密话要。
众人随即鱼贯而出,但走时脸色都不那般沉重了。
……
众人走后,鱼幼薇关好房门,可能是真的太过于疲倦了,心翼翼的蜷缩进了被子里,生怕碰着了徐平安。
双手又死死的抓住没有伤口地方,怕这是一场梦,即刻崩碎。
房内无言,徐平安依旧能感觉到身旁女子的抽噎。
酝酿了许久许久,终于想好了要如何安慰她,微微侧目却发现鱼幼薇似乎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