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传闻魔君染荒性烈如火,牛心古怪。
今日倒是好脾性,大清早便幽幽从南天门安步当车,徐徐而入。
见魔君这般悠游自在而现九重天之上,路过的一众仙神个个瞠目结舌,惊为梦中。
染荒倒是对身旁一群呆板神仙们付之一笑,摆了摆手,自顾向前走去。
待染荒离去,一众仙神依是疑目生眩。
良久一鹤发鸡皮神仙道:“方才那人可是魔君。”
“是吧?”
“不可能,这古籍所写魔君素来贪婪伪善,况且魔君怎会随意来了九重天。”
“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这古籍所写不可全信。”
“古籍所写定是有所依,这无风不起浪。”
“人云亦云,道听途说。”
这天上神仙们日子过的平铺直叙,如今染荒只从几人面前走过,来了这九重天一趟倒也能辩上半晌,着实无趣至极。
四月春风,揉揉拂面,和煦爽心。四月春光,温和不燥,使人透心的舒坦。沉睡了一冬的银梨树被蒙蒙细雨淋醒。
若是凡尘时节,恰逢阳春四月,倒是疏疏晴雨弄斜阳,凭栏久,墙外杏花香。然,天界之中,这番景象倒是千篇一律,日日也不曾变化片刻。
如此良辰美景,若是日日均在殿内跟澜渊死磕的读书习字,参佛论道当真无趣至极,于是瑶思颠颠出了少微宫偷懒,享受享受从快节奏的生活中挣脱的舒适。
少微宫前一片林木依旧高大嶙峋,倒是于初次和木蝶来天界之时,相差无几。如今她久居天界,常常来此纳凉洽谈,倒是轻车熟路走到一处桂树前,腾身坐于一根粗桠树枝之上,瞧望四下美景。
奈何,方才习字便已困意满面,又被着四月暖风熏的恹恹,伸手揽去几片枝叶欲盖弥彰放于身上。
方要阖眼,还未入睡,朦胧见一人坐于枝干另一侧。
靠,黑袍人!
瑶思忽的惊起,胆怯瞧了瞧那人。
嗳?染荒,稀客啊稀客!
见瑶思这番模样,竟有些狼狈不堪,染荒戏谑一笑,讷讷打量自身一番:“我长的竟这般不堪入眼,让你如此惊骇。”
瑶思眯缝个眼,吞了口唾沫,干干一笑:“不是,你整日穿的黑黢黢的,我还以为是那刺杀我的黑袍人。”
提及黑袍人,她又一顿:“等等,你不是说定会找到那黑袍人,然后将他碎尸万段吗,你……找到了?”
染荒一僵,拢个袖子十分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额……还未。”
瑶思恍惚,故作个肃穆神情,变出个破灵扇点了点染荒肩头:“你啊你,事没办成,还这么正大光明的来找我,啧啧啧,厚颜无耻啊。”
染荒不语,只脉脉盯着她,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竟生出委屈又可怜的神色。
瑶思大骇,卧槽!堂堂魔君竟然跟我卖萌,罢了罢了,躺赢是不可能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染荒愣了愣,心尖上一颤,颠颠幻出把杂草……鲜花,原本清冷的面容唰的胀的通红,竟扭捏了几下,傻愣愣将一捧带着泥土芳香的鲜,花递与瑶思面前。
瑶思疑惑,难不成?特地来赔礼道歉,不过,这花,真别致,现摘现送six six six。
她杵了片刻,将扇子一收,谦和开口:“哎呀,我开玩笑了,没生气。”
染荒颇感惆怅道:“春日里北海鱼鲮岛繁花似锦,我特地为你摘的,送你的。”
瑶思迷迷糊糊,心中略一思量,用心良苦,且收了吧。
于是她抖擞精神,接过一把杂花,十分喜悦般嗅了嗅,嗯……好清新的,泥土味。
又瞧染荒一脸期待恳切模样,她稳了稳心神,立刻堆起笑脸相迎:“嗯,好看,好香,好别致,没想到,你还知道送花。”
话音一落,染荒随复了喜悦之色,亮出一排明晃晃的白牙:“白泽说的,他常用花来取悦天上的女神仙。”
瑶思心中咯噔一下,又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她一手搓了搓肩头,呵呵一笑:“四月了,天还是有点冷哈,天界气候够恶劣的。”
又觑了觑染荒,眸色不见悲伤,不见喜悦,她纵身的从树枝上跳下,手中花枝颤了两颤,窸窸窣窣抖落半捧的花瓣,枝上的桂花也如火如荼摇曳。
“嘭嚓”一声清脆声响。
不等瑶思低头瞧一瞧,但见染荒已然手握两颗鹅蛋大小的紫晶石立在她面前。
染荒细瞧了瞧,倜傥而笑:“且收好了,这可有大用处!”
瑶思一惊,一骇,颤颤巍巍接过紫晶石。
嗳?
染荒抽了抽嘴角,随将手一收,戏谑开口:“难不成,这颗是你在我修罗殿外偷的?”
瑶思眼风斜斜一瞟,正义凛然道:“干嘛,什么偷的,买的。”
“买的?”
瑶思摸了摸鼻头,定睛一思,这紫晶石寓意不行,什么夫妻和睦的,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莫名其妙嫁了两个男人,啧啧啧,不行不行,有损形象。
于是乎,她十分逼真开口:“看着好看,收藏的,戴在身上吧,又沉又占地方,一无是处,算了算了,不要了。”
染荒一怔,抿了抿嘴,意料之外,他非但不细细推敲,反倒使了个小法术将两颗熠熠生辉的紫晶石湮灭,堪堪向瑶思凑了凑头道:“我今日是来履行承诺的。”
“承诺,啥玩意承诺?”
染荒撑个额头叹息一声:“说好的,凡尘四月,你我二人去了凡间游玩。”
一时间,瑶思又疑又惊,又喜又拒,两人的确越约好了时间,她也的确很想去凡间瞧瞧,保不齐还能找到个回家的路,不过吧,这要是跟染荒孤男寡女去凡间住上几日,闲言碎语她倒是不在乎,只是,一旦离去个数月,岂不是给了觊觎澜渊人空子钻。
纠结又附体了,你妹的,去还是不去。
她脑袋中去不去两个小人又在打架,神思游历间,不等她有个定论,染荒已然将她一手拽起。
这温度,微烫!
瑶思猛的一骇,挣了挣被那大手握住的手腕,可染荒手劲实在太大,挣了半晌也没挣开个缝隙。
霸道总裁爱上我!?
不由分说便用强!?
她实属无奈,染荒握的虽紧却也不痛,那便罢了,拉个手也没什么,且让他捞点油水吧。
于是乎,她便惨不忍睹的妥帖投降,遂问了一句:“要不要告诉澜渊一声,还有这个花怎么办?”
染荒喜色又复,缥缈而道:“放心吧,他不出半盏茶他定然知晓,不过,凡尘气息百味杂陈,等他寻到你,凡间都过了个把月了。”
他一顿,瞧了瞧瑶思手中晃悠悠的一把杂花,呲呲欲笑:“花,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