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云若槿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看了看身边的慕长风,他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不说话。
云若槿的眸子暗了暗,只能等着夜澜的药尽快配好,也不知道慕长风还能再撑几天,他可一定不能有事啊。
他的双唇还是呈现紫黑色,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更加乍眼,让人看了不由得汗毛直竖。
云若槿躺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他五官精致如股雕刻画,即使是这般病态的模样,也掩盖不了他这副气质无双的姣好皮囊。
这么完美的他,为什么要喜欢她呢?
云若槿搞不懂,她与他明明从未见过,但他却愿意娶她,即使她顶着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头。
慕长风,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想真正搞懂他,真正了解他,她还想
占有他。
或许是征服欲在作祟,面对这么优秀的男人,便忍不住想把他套牢。
她起床洗漱,然后帮慕长风打理好,便出了门。正好这时夜澜迎面走过来,兴冲冲地说:“用皇帝血作为药引的药终于配好了,这应该是这世上最金贵的一个方子了吧。”
“这么快!夜澜公子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呀?”
夜澜摆摆手,“这都不重要,救人可是争分夺秒的事,我不快点,我怕朱雀那个小兔崽子吃了我。”
云若槿:“……”
他把手里的托盘交给云若槿,说:“药我已经顺便煎好了,王妃你去喂长风服下。记得,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喝下去。”
“好,我这就去。”
想到慕长风有救了,云若槿一阵激动,她回到床边把慕长风扶起来,轻轻吹了吹还有些烫口的药,用勺子送到了慕长风嘴边。
她扶着他的头,捏着他的脸颊,把那一勺药送送进了他上下齿间露出缝隙,但却悉数被他吐了出来。
云若槿皱了皱眉头,有尝试了其他方法,但每次这药都会被他吐出来,根本不下咽。
这可怎么办?
如果不喝药的话,慕长风会有生命危险。无论如何,她必须让他把这药喝下去。
云若槿默默看着这碗药,又向门口望了望,一咬牙一狠心,抱着药碗自己喝了一口。
然后俯下身,抱着慕长风的头,印上了他的双唇。
温温软软的触感,就像是一口咬在豆腐上。
云若槿的心快从肚子里蹦出来了,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扑面而来的男儿气息扰乱了她的思绪,也冲淡了药的苦涩,萦绕在鼻翼心头的,还有轻轻浅浅的暧。昧。迷。离。
慕长风,咽下去,把药咽下去……
药停留在他的口中还是没有流下去的趋势,云若槿一直堵着他的嘴,终于,他的喉结动了一下,把药咽了下去。
云若槿松了一口气,慢慢放开他的头,离开他的双唇,她的嘴里残留了药物的腥苦,双唇也微微有些红肿,脸上猪肝色,一缕碎发悄悄从头上滑下来,挡在眼前,模糊了她本就迷离的双眼。
云若槿红着脸看了看碗里剩下的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还有那么一大碗呢,难道都要以这种方式喂给他?
太羞耻了吧!
罢了罢了,他的命要紧,反正她是他的王妃,别人见了也不会说闲话。
还是小心一点,别让他人瞧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云若槿心里挣扎一番,又是理智战了上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慕长风还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
她还真是欠了他的,来吧。
云若槿心一横,又喝了一口药,像刚才那样喂给了慕长风,这回他很快就喝了下去,一点都没含糊。
云若槿起身,抬起碗准备喝下一口,结果眼角余光好像瞄到一个人,她心里一惊,猛地一转头,看到夜澜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云若槿:“……”
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迅速把药碗放在一边从床边蹿了起来,像个最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儿,低着头红着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夜、夜澜公子,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云若槿结结巴巴地问,两手交叠置于身前抠来抠去。
夜澜忍住笑,说:“王妃喂药的方式挺特别的。”
云若槿:“……”
她需要一个地洞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用勺子喂他他根本不咽,只能用那种方法。”
夜澜轻轻扇着折扇,走到床边,拿起药碗,说:“给病人喂药,的确要一些技巧,我刚才忘了教你,是我的不对。”
“……那你现在教我吧。”
夜澜轻笑,收起折扇,开始胸有成竹地给云若槿做示范,但不知道撞了哪门子的鬼,对一般人百试百灵的方法到慕长风这里就不好使了,试了好几次药都被他吐了出来。
“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慕长风你小子昏迷着都是个色鬼。”
夜澜小声嘟囔着,又把药碗交回给云若槿,叹了一口气,说:“是我说大话了,喂药这活儿还得你来。”
“我,我该怎么做”
“用你原来的方法就好。”夜澜用折扇遮住脸,一双桃花眼朝云若槿疯狂地扇动着,样子有些欠揍,“一直等到他醒过来,喂药的活儿还得麻烦王妃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完,夜澜冲云若槿挑挑眉,然后离开了房间,还不忘提醒她锁门。
云若槿:“……”
她脸上烧得慌,但还是去锁了门,要是再进来一个撞见这码子事,她就去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赵府
“令夫人的病已经好了六七成,接下来只要按照我开的方子按时服药,不出半月就可以痊愈,赵大人不必过于担心。”
夜澜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平时的那种痞里痞气消失得一干二净,真真像个气质如玉的贵公子。
他可是代表摄政王来的,可不能丢人。
主要是朱雀这个魔鬼还在身后盯着他,某神仙不敢造次
赵准老泪纵横,激动得舌头都捋不直,他拱手向夜澜鞠了一躬,说:“多谢夜澜公子就我发妻,这份恩情赵某无以为报。”
“不要谢我,我也是替摄政王办事,他是我的老大。”夜澜笑了笑,眉宇间藏了几许狡猾,继续说:“赵大人,关于最近民间的几起药材吃死人事件,身为刑部主事的您,可有耳闻?”
赵准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浑身一僵,眸光躲闪,连手心都出了汗。
夜澜没给他狡辩的机会,继续说:“我夜澜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所有和药材有关的事都想问一嘴,这方面的事,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可巧我们王爷对这件事也有兴趣,赵大人,我想我们需要借一步说话。”
两天后,慕长风的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头还昏昏沉沉的,口中很是苦涩,很想喝水。
他努力撑起身子坐起来,肩头的伤还没长好,扯着有些疼。他眸光一瞥,看到坐在他床边的云若槿,心口扑通一下。
她睡着了,一只手撑着头,就这样坐在床边睡着,安安静静地,他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
慕长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却发现她的双唇微微有些发肿。
他眉心微蹙,摸了摸她的唇。
这怎么搞的?
慕长风此时应该需要一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唇是不是和云若槿一样红肿。
云若槿睡眠浅,稍有声音就会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直接对上了慕长风的眸光。
她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还有些懵,说:“你、你醒了”
慕长风笑着点点头,两只眼睛里都是她。
云若槿想起这两天给照顾他的经历,下意识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于是说:“你等一下,我去找夜澜公子”
“槿儿,你等等,”慕长风拉住了她的手,云若槿脚步微滞,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见他说:“你别走,陪陪我。”
“……好。”云若槿鬼使神差地坐回了原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要是慕长风的要求,她好像就拒绝不了一样。
这两天给她照顾他,好像还上了瘾。
慕长风盯着她的双唇看了看,问道:“槿儿,你的唇怎么了?好像”
“好像什么”云若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心里一阵打鼓。
“好像,”慕长风淡淡一笑,说:“好像更诱人了,像红红的樱桃,我想尝尝。”
“……”尝个鬼尝!这两天都不知道尝过多少次了!
云若槿脸上烧得慌,有些恼羞成怒,在慕长风胸膛上不痛不痒地敲了一下,白了他一眼,说:“少跟我耍滑腔,一点都不害臊。”
慕长风拉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我说真的,槿儿,我为你挡了一箭,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云若槿轻哼一声,“我都已经嫁给你了,还要我怎么负责。”
“槿儿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洞房?”
“……”
一句话,让云若槿瞬间软成了柿子饼。
洞、洞房吗?
妻子委身于丈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作为他的王妃,也的确该履行以下自己的义务了。
云若槿不紧就想到了给他擦身体的时候……
停停停!云若槿,你是大家闺秀,怎么可以满脑子都是这些污秽的东西!
她死死咬着下唇,脸都憋红了,慕长风见她这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别放在心上,开个玩笑罢了,我说过不会强迫你。”
槿儿性子烈,不能急。
其实慕长风已经后悔前些日子急着对她示爱了,当时他没忍住把心思告诉她,现在倒是忧心忡忡害怕她被他吓跑。
云若槿轻轻咬着下唇,对上他浩瀚星辰般的双眼,那里泛着的柔光太过耀眼,似有一种魔力将她吸进了他的眼底,他的眉间心上。
她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的悸动。许久,她开口道:“慕长风,你那天说的,说喜欢我,不是骗人吧”
慕长风目光微恍,然后点点头,“不是,虽然听其来仓促,但我不会在这件事上对你撒谎。”
“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喜欢我?”云若槿忍不住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娶我,明明我们素不相识,明明我戴着罪臣之女的帽子,明明我是南安大狱里一个将死之人。我不知道自己对你有什么用,有什么利用价值,我想不通。”
……
见他不说话,云若槿叹了一口气,笑了笑,言语中带着揶揄:“慕长风,你好像很有故事。”
慕长风心底一慌,连忙说:“槿儿,你再等等,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解释给你听。”
“为什么要等?”
“……”等我痊愈,等我把另外一个自己彻底杀死。
慕长风想了想,说:“等你爱上我,爱上慕长风。”
云若槿一愣,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竟然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恐惧感,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他在怕什么。
他不告诉她,一定有他的理由。她也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既然这样,那她就做一回傻子,陪他一起神经兮兮。
云若槿淡淡一笑,说:“看来我得快点爱上你,然后让你开口。”
“槿儿……”
“慕长风,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许对别人说。”
“嗯,你说”
“这几天照顾你的是我,我给你擦身体,给你喂药,”云若槿脸一红,轻咳一声说:“你不咽,所以我用嘴喂的。”
慕长风:“……”
什、什么?
慕长风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样子有些呆萌。
云若槿鼓了鼓脸颊,又抿了抿双唇,坐直身体一脸正经地看着慕长风,说:“虽然是为了照顾你,为了让你喝药,但我毕竟把你看光了,也趁你昏迷非、非礼了你,再加上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要报恩。”
慕长风呆呆地看着她,问:“怎么报恩?”
“就是,”云若槿脸一红,吼道:“就是给你个面子,接受你的痴恋,我可能有一点点,有一点点……喜欢你”
轰
慕长风感觉心里好像放了挂鞭,噼里啪啦的。
他猛地坐起来抱住云若槿,由于动作太大,肩头的伤口又往外溢血了,云若槿又气又羞又心疼,冲他喊道:“你急什么,快放开我,小心你的伤口!”
“槿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的声音在颤抖。
心也在抖。
整个人都在抖。
云若槿默默抬手抱住他的腰,说:“你没做梦,我说我有一点喜欢你,没骗你。”
她向来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会掩饰。
听到她的肯定,慕长风收紧自己的怀抱,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槿儿,我好开心,开心得快要疯了。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有难以启齿的糟糕,我怕自己配不上你,怕你讨厌我,怕你不要我、不理我……”
云若槿拍着他的背,心里有些难受。这个塔尖儿上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明明有骄傲一辈子的底气,却偏偏在她面前卑微到尘埃里。
慕长风,既然我决定把心交给你,就绝对不会负你。
云若槿吸了吸鼻子,来开他,让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长风,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他叫叶辰,他是我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在我心里扎了深深地根儿。我跟他早就已经不可能了,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为其他任何人心动,但你只用了这么快就让我违背了对他的诺言……我这个小女子,还真是三心二意”
“不,这不是你的错。”
什么三心二意,自始至终你喜欢的都是我一个。
慕长风想了想,又说:“槿儿,可不可以这样。让那个叶辰做你的过去,让我做你的往后余生。”
云若槿的瞳孔微缩,她咬了咬牙,问:“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但那又能怎么样,谁让我痴恋你呢。”
他是真的介意,吃自己的醋,能醋一辈子。
慕长风笑了笑,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面似乎已经泛起了波浪。
他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双唇,喉结上下一动,声音低沉磁性满满,问:“槿儿,我可以亲你吗?”
“……”
云若槿脸颊泛红,没说话,点了点头。
慕长风呼吸有些急促,像个毛头小子,被心爱的姑娘允许一尝芳泽,紧张兮兮有些手足无措。
他慢慢凑近她,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心神更乱了。
近一些,再近一些……
就要碰到了,要碰到了……
两唇相碰,化作千般柔情,万缕缱绻。
云若槿想:跟她喂他药时的感觉不一样,心跳好快,好紧张。
慕长风想:不舍得放开她,想要的不止一个吻。
云慕都在想:等他伤好等她愿意,找个良辰吉日,把洞房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