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轻轻捻着手指给菇兔施针,菇兔渐渐睁开眼睛,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突然想到云若槿被那个暗蓝色衣衫的女子劫走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王妃!”
“菇兔姑娘,你小心点,我这针还没拔下来呢!”
夜澜皱着眉头赶紧把银针从菇兔脸上的穴位拔下来,菇兔根本顾不得自己怎样,她跳下床就要往外跑。
“你去哪儿”
慕长风阴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菇兔浑身一阵哆嗦,立刻转过来跪在地上,说:“菇兔办事不利,让王妃陷入危险,我现在就去把王妃救回来,然后以死谢罪!”
她始终没敢抬头看慕长风的脸色,慕长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玉石,手背青筋暴起,指尖充血。
他冷着眸子,眼底神色复杂,让人很难琢磨得透。
槿儿陷于危险之地,他比谁都着急。但光着急没有用,他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尽快查明那个暗蓝色衣衫女子是谁,又为什么要抓走槿儿。
无论是谁在背后搞动作,只要槿儿有任何不测,他都不会放过。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他沉声说。
菇兔咽了一口唾沫,说道:“那个女子和我年龄相仿,身材相仿,穿着暗蓝色衣服,眼角有一颗泪痣。我和她交手的过程中,我发现她的动作非常快,在我之上,她用毒针弄晕了王妃,把她扛走往西边去了。”
“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她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慕长风陷入沉默。就在北寒与西绮即将开战,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槿儿被劫走,而且她是往西面去了。
厉婉婉是在重重包围下被救走的,劫走槿儿和厉婉婉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厉害的角色,就是这个暗蓝色衣衫的女子,也就是说这个女子是陆云潇的人,真正要抓槿儿的人是陆云潇。
陆云潇!
“王爷,冬狸回来了。”朱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慕长风眼睛一亮,“快进来。”
冬狸走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菇兔,对慕长风说:“王爷,那个女子叫沙禾,是陆云潇的人。”
“嗯。”慕长风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在他的意料之中。
“还有”冬狸又看了一眼菇兔,说:“沙禾是陆云潇最信任的侍卫,上次皇上生辰她乔庄打扮成丫鬟跟在他身边,并没有引起我们的主意。另外,她是菇兔的姐姐。”
“什么?”菇兔猛地抬头看向冬狸,满脸的不可置信,“我姐早就死了,是我亲手埋的,怎么可能”
“她没死,后来被陆云潇救走了,成了他的侍卫。”冬狸说。
“……”
菇兔是西绮国人,父亲被官府抓去打仗战死,母亲积劳成疾也去世,姐姐带着她到处流浪,后来姐姐为了去给她抢一口饭,被那家人活活打死了。她在野外挖了个坑把姐姐葬了,不久后就被王爷的人带到北寒,成了神影司的影卫。
姐姐死的那年她八岁。
原来姐姐还活着……
菇兔心里乱成一团麻,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有些大,慕长风看着她眸色微敛,说:“菇兔,本王交给你一个任务。”
“王爷请吩咐”
“你去西绮国潜入西绮皇宫,找到槿儿暗中保护她,做我的内应。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你也不必回来了。”
菇兔心里微微一滞,双手面前交叠,道:“菇兔领命!”
慕长风又对朱雀说:“朱雀,你去跟即墨将军和皇上说一声,这次北寒和西绮的战争,我要亲自挂帅。”
“得令”
“冬狸,”慕长风又看向冬狸,说:“你把消息放给陆云潇,告诉他,这场战争,本王要让他血本无归!”
慕长风一用力,手里的玉石瞬间被捏成了两半。
夜澜看着那碎成两半的玉石,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还是先不把云若槿怀孕的那件事告诉他了,以这家伙对云若槿的在意程度,现在就已经要急疯了,若是知道她还怀着孕,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
慕长风是整个北寒的主心骨,如果他自己乱了套,对北寒一方来说会非常不利。
所以还是先瞒着吧,等云若槿回来后自己告诉他,他现在只能祈祷云若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平安无事,不然慕长风这家伙会把天捅个窟窿。
慕长昱早朝后把即墨安留下,急着问:“即墨将军,我听说轻轻姐这次也要上战场?”
即墨安点点头,说:“嗯,是她执意要求的。”
“可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姑娘!怎么可以”
刚才在朝堂上听说即墨轻轻也要跟着出征,慕长昱吓得差点直接从龙椅上蹦起来。
开什么玩笑!跟着大军出征这一路风餐露宿,寒光铁衣,跟着将士同吃同住,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一个半大不大的女孩子,逞什么能。
就不能让他省点心!
即墨安淡淡一笑,说:“我理解皇上的心情,其实我也很担心,但这是轻轻她自己的意愿,皇上了解她的性子,我拗不过她。”
“那可是你亲妹妹,她万一真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们即墨家的人生于战场,死于战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为保卫北寒而死的准备,我支持轻轻的决定。”
慕长昱:“……”
怎么就说不通呢!
慕长昱憋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即墨安一根筋又憨又直,一肚子的报国理想,恨不得立刻把心掏出来给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还拉着轻轻姐一起。
他没再跟即墨安磨叽,直接跑到即墨府上去找即墨轻轻本人。他到的时候即墨轻轻正在院子里擦剑,一脸认真严肃不容别人打扰的神情。
“轻轻姐”
即墨轻轻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到一身龙袍的慕长昱,对他莞尔一笑,说:“小屁孩儿,你怎么来了?”
慕长昱脸臭臭的,“我听说你要上战场。”
“嗯,对啊”
“对什么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到战场干嘛!”
“姑娘家家怎么了,说得好像你能打得过我似的。”
慕长昱:“……”
即墨轻轻轻哼一声,把抹布丢在一边,帅气地挥了挥手中的利剑,说:“保家卫国,上阵杀敌,这是身为将的使命,我是即墨家这一辈的大小姐,从小被当作男儿养大,日后定要成为女将军,像我哥那样沙场点兵,这是我的梦想。”
“可是战场上太危险了”
“哪里不危险?这世上处处凶险,只不过战场上的凶险是容易见到的。”即墨轻轻拍了怕慕长昱的肩膀,说:“皇上,我是你的臣,我得保护你,所以要把那些来犯的敌寇统统杀光,这样你才能安全。”
慕长昱一愣,扭头看了看她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搭在她手上,渐渐收紧。
“我劝不了你,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他说。
即墨轻轻的眸光变了变,觉得自己的那只手微微有些发热。她点点头,说:“臣,遵旨。”
西绮国
云若槿慢慢睁开眼睛,她揉了揉脖子,四周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她躺在一张床上,掀开轻纱帷幔,外面红漆布置,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屋子。
这是哪儿?
云若槿努力回忆着,好像是有个人扎了她一下,然后她就没有意识了。
所以她被绑架了?
“你醒了”
“谁?”
云若槿警惕地掀开帷幔,一个男人朝她这边走来,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陆云潇,是他。
“西绮二皇子?你”云若槿有看了看他的着装,说:“不对,你是西绮皇,几月不见,升级够快的。”
陆云潇笑得有几分邪性,他坐在云若槿床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说:“长乐郡主,好久不见。”
“这是哪?”
“西绮皇宫。”
“你把我掳到这儿来干什么?”
“请你来坐客。”
“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请人做客要把人打晕了扛过来。”
陆云潇挑挑眉,道:“如果不这么做,长乐郡主也不会跟我来啊,所以只能使点小手段,无妨大雅。”
云若槿白了他一眼,“我不想跟你打太极,把我绑来到底要干什么。”
“有个人想见你,我想长乐郡主也很想见这个人。”
“谁?”
“云方朔。”
轰
云若槿心头猛地一跳,身体坐直,瞳孔放大,她急着说:“你什么意思?你知道小朔在哪里?”
“就在这儿。”
陆云潇拍了拍手,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翩翩少年冲进来跑到云若槿床边跪下,带着哭腔说:“姐姐”
“小、小朔……真的是你!”
云若槿拉着云方朔的手,话都说不溜了,她双唇颤抖,摸了摸云方朔的脸,说:“你没事吧?”
云方朔摇摇头,脸上挂着泪渍,说:“我在南湖吃了很多苦,不过幸好遇到皇上,他救了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暗中用力按了一下云若槿的手心。
云家姐弟暗号1:按手心我说的是假话。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云家姐弟暗号2:重复说话明白对方的意思。
陆云潇看着这姐弟重逢的画面,打了一个哈欠,果然是个十四岁的小娃娃,见到姐姐就哭,云若槿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弟弟却这么平庸。
他说:“我还有国事要处理,长乐郡主你们两姐弟先叙叙旧,如果有什么吩咐可以让下人告诉我,你可是我的座上宾,我可不能亏待了。”
陆云潇说完就走了,等他真的走远后,云方朔马上换了一张脸,把原本那蠢兮兮的样子丢到,坐到陆云潇刚才的位子上,说:“姐姐,陆云潇把你抓来是要把你当人质。”
云若槿嗤笑一声,说:“猜到了。派一个人把我掳来,怎么可能真的只是要让我见你?”
“掳你来的那个人叫沙禾,是陆云潇最信任的侍卫,是个女人。西绮要对北寒用兵,先是让沙禾把厉婉婉从厉家偷了出来,厉婉婉的家人都被处死了,仇视北寒皇族,所以愿意为陆云潇提供北寒的情报,就是她建议陆云潇把你抓来的。”
“她是怎么跟陆云潇说我的?”
“她说你对慕长风非常重要,如果抓你来做人质,北寒就会陷入被动,慕长风做什么都会缩手缩脚。”
云若槿轻笑,不得不说,这一点厉婉婉倒是心里明镜儿似的。
云方朔冲云若槿咧嘴贼兮兮的笑了笑,“不过我已经帮姐姐报仇了,我偷偷给厉婉婉下了药,她现在又聋又哑,整天发神经。”
“你这机灵鬼,捉弄人的功课倒是没落下。”云若槿用手指点了点云方朔的额头,双眼含笑,“没被人发现吧?”
云方朔摇摇头,“神不知鬼不觉,连厉婉婉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聋哑人。”
“你怎么跑到西绮来了?”云若槿回到这个问题上问他。
“是我故意让陆云潇发现的。”云方朔耸耸肩,说:“南湖荒凉,我如果一直待在那里只能等死,正好当时陆云潇到南湖游猎,我就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陆云潇胃口很大,控制南安国就是他的目标之一,所以我对他有利用价值。”
“可你这么做,不就变成他的人质了么?”
云方朔笑了笑,说:“姐姐放心,陆云潇不会动我。他若想控制南安,必须有我在手才行。”
他摘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玛瑙项链,轻轻一掰,玛瑙从中缝分开,里面有一张折叠的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