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菇兔穿着一袭黑衣在西绮皇宫的屋顶上疾行,如同她的名字,她像一只兔子动作非常快,再加上夜色掩盖,几乎没有人能捕捉到她的身影。
她靠着这些年在神影司学到的侦查本领进行地毯式搜索,再加上情报鬼才冬狸的提醒,很快就找到了云若槿被囚禁的宫殿。
门外有十几个侍卫把守,但这并不妨碍菇兔溜进去。
“王妃!”
“菇兔?”
云若槿看到菇兔出现在这里,眼中多了几分惊喜,她朝菇兔迎过去,菇兔却跪在了她面前,说:“是我无能,让王妃被抓到这种地方,我现在就带您离开!”
“不是你的错,你先起来。”
菇兔起身,就要带云若槿离开,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人声,那十几个侍卫就要冲进来抓刺客。
云若槿眉头一皱,说:“菇兔,你先走,带着我这个累赘根本走不了,不能再让那些人抓到你。”
“王妃,我”
“快走!”
菇兔咬咬牙,“虽然无法带您走,但我会在暗中保护您。”
说着,她从窗子跳出去,就仿佛一阵风刮过,窗子晃了晃,然后便没了什么动静。
她行走在屋檐上,隐约感觉感觉身后有人跟着,猛地一转身,躲开了三根银针。
银针,是那个暗蓝色衣衫的女子,沙禾。
菇兔的心惊了一下,借着月光,她看到沙禾衣衫随风飘飘,站在屋顶上仿佛一个清冷的画中人。
菇兔深吸一口气,说:“不要拦我。”
沙禾抬起头,声音清冷,道:“不能让你破坏皇上的计划。”
“是陆云潇掳走我们王妃,挑起战争非要与我们王爷为敌!”
“这我不管,我只听皇上一人的命令。”
菇兔咬了咬牙,盯着沙禾沉默良久,开口道:“姐,你非要与我为敌吗?”
这回轮到沙禾不说话了,她把手里的银针收起,拔出腰间的配剑朝菇兔刺过去。
菇兔拔剑应战,两人的速度都是神级的,刀剑相接的声音与划破空气的声音敲打着两人的耳膜,让心跟着颤动。
菇兔并不是沙禾的对手,她应付着有些吃力,趁机逃走,沙禾并没有追过去,她看着菇兔逃走的身影,眸色薄凉,渐渐拉长。
一大早,一支箭射进西绮皇帝的寝殿,就插在陆云潇头顶的床板上,离他的脸不到一掌的距离。
箭上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尽早洗干净脖子,这场仗,本王应了。慕长风
陆云潇扯开嘴角轻笑,不愧是北寒的摄政王,说话满满的杀气,他倒要看看,这次他陆云潇和慕长风到底谁是成王,谁是败寇。
陆云潇把字条捏在手里,宫人伺候他洗漱结束后,沙禾来了。
“皇上,我得到消息,北寒这次的统帅是摄政王慕长风。他们已经下令对边境滋事的西绮人格杀勿论。”
陆云潇挑挑眉,“慕长风他不是残废么,还能统兵?”
“我也是刚刚查清楚,慕长风是装的,以此麻痹敌人,正月里他已经扳倒了厉家外戚势力,中央官僚也大换血了一番。”
“哦?还挺有意思”
他想的果然没错,慕长风是个强劲的对手,是个厉害的阴谋家。
不过再厉害的人也有弱点,而慕长风的弱点现在就捏在他的手中。
慕长风啊慕长风,你千不该万不该这么在乎一个女人,更不该让我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在乎到心坎儿里的女人。
陆云潇看了沙禾一眼,说:“昨日云若槿的住处可有什么事?”
沙禾顿了一下,眸色微变,用一如既往的语气说:“无事。”
早春三月,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之际,在北寒与西绮交界的边境城市阳城,两国已经展开了几个回合的大规模作战。
陆云潇对西绮的军队充满信心。西绮的军队在收拾其他邻国的时候势如破竹,那些环绕在西绮周围的小国惧怕强大的西绮,几乎是不战而降,就算进行了抵挡,也坚持不到十天就被攻陷,这给了陆云潇满满的傲气。
直到他在正面战场上遭遇了传说中北寒的即墨军。
即墨军是北寒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大将军即墨安用兵出神入化,即墨军的将士个个英勇起来不要命,以一当十都是谦虚。
最有意思的是即墨家的大小姐即墨轻轻,这个女将军。
西绮将士看到对面是个女娃娃根本没把她当回事,结果五个西绮将军就和她交了一回手,一个个全都被她削了脑袋。即墨轻轻扛着插了五个人头的长枪上回了自家军营,仿佛一根钳子上串的糖葫芦。
自那以后,北寒军给即墨大小姐起了一个可爱的绰号,“糖葫芦公主”
西绮军给她起了个可怕的绰号,“北寒女罗刹”。
除了即墨军,北寒的其他将士们在摄政王的带领下,同样一路高歌一路虐渣,迄今为止的大仗小仗都以北寒全胜告终,迅速把战场从北寒的阳城推到了西绮的骆城。
西绮皇宫大殿
“混账!”陆云潇砸了桌上的茶具,听个战报能把他气死,“你们这些武将平时一个个不是就喜欢用鼻孔看人么,怎么遇到北寒军就跟个软柿子似的!这才几天就败成这副惨样,一群没用的东西!”
一排将军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有话要说却不敢说,陆云潇瞪了他们一眼,低吼道:“别给我大眼瞪小眼,有屁快放!别告诉朕又输了”
其中一个将军战战兢兢地咽了一口唾沫,开口说:“皇上,东边要塞……丢了。”
“你说什么?东边丢了?”陆云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捡起桌上的一个瓷杯酒朝那个将军砸了过去。
东面是十分重要的军事要塞,易守难攻,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北寒拿下了,北寒那些人是天兵天将吗?
“是、是即墨家的那个女罗刹领兵拿下的……”
“呵,你们让朕说什么好,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士,却奈何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陆云潇向后一仰,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沙禾走进来,对陆云潇行了礼,说:“皇上,沙禾有事要禀报。”
陆云潇眸色略变,对那几个武将说:“你们先下去。”
武将们离开后,沙禾说:“现在局势对西绮不利,从战局上看西绮很难翻盘,皇上是否考虑过投降?”
“呵,投降?”陆云潇冷笑一声,“你开什么玩笑。”
沙禾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说:“如果皇上没想过投降,一定要赢的话,沙禾觉得可以用一些不人道的手段。”
陆云潇眼波微荡,“比如呢?”
“比如云若槿。”沙禾抬眸,目光薄凉,“我观察到这几天云若槿有些不对劲,这几天她吃什么吐什么,总是下意识护着肚子,我怀疑她怀孕了。”
怀孕……慕长风的种?
陆云潇不是没想过用云若槿做人质来威胁慕长风,他以为,只要云若槿在他手里慕长风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他也派人多次以云若槿威胁过慕长风,结果慕长风行动依旧,甚至越发得寸进尺,他现在甚至我怀疑是不是被厉婉婉那个疯女人给骗了,云若槿在慕长风心中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现在云若槿肚子里有慕长风的孩子,就算慕长风不在乎云若槿的命,也会在意她肚子里他的血脉。
陆云潇的唇角向上勾起,他看向沙禾,说:“找个太医好好给云若槿看看,她肚子里若真有个孩子,可帮了朕大忙。”
北寒方军营
“王爷,吴县被拿下来了”
“王爷,西绮的探子已经被挂尸了”
“王爷,粮草补给已经到了”
慕长风听着这些好消息,并没有表现得多高兴,他站在地势图前面色严肃,眸光阴冷一言不发。
北寒上下都为势如破竹的战争胜利而喜悦,这还是北寒建国以来第一次如此迅速地扭转战局,只用了不到二十天,好像战争就要收尾了。
但慕长风的心从来就不敢松懈下来,还是太慢,已经拖了二十天了……
槿儿在西绮已经二十天了,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有危险,北寒越是胜利她就越有危险,如果真把陆云潇逼急了,他会不会拿槿儿开刀?
慕长风不敢多想,每天从菇兔那里传回来的平安字条成了他最大的定心丸,他必须再快一点,快一点解决掉西绮,把槿儿接回来。
她这阵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被西绮那帮畜生欺负?有没有想他……
槿儿,别害怕,我很快就去接你。
“长风,长风”
夜澜着急忙慌地跑进大帐,一如既往拿着一把折扇,只不过这把折扇从左手到右手再到左手,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悠闲自在。
慕长风看了夜澜一眼,问:“怎么了”
“出大事儿了!”夜澜先喝了一口水,深吸一口气,说:“军营里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吃完饭后都嚷嚷肚子痛,我检查了一番,发现他们中毒了。”
慕长风眉头一跳,声音阴沉,“哪儿来的毒?”
“应该是河里。此毒为要命的剧毒,但毒性被河水冲淡了,我已经给他们用了药,死倒是死不了,就是短时间内上不了战场……”
不用猜肯定是西绮那帮畜生往河里投的毒,夜澜迅速查出了毒药的毒性,对症下药,跟时间赛跑,和其他医师一起废了好大劲儿制成了够全军将士服用的解药,差点累了个半死。
西绮这招用得狠,那毒能要人命,但他们应该没想到,北寒军里有各种鬼才,其中就有一个奇葩随军医师名唤夜澜,会解天下各种奇毒。
一旁的朱雀、冬狸和灰鹰听后纷纷握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去西绮皇宫宰了陆云潇。
“陆云潇这个畜生!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慕长风冷笑,“兵不厌诈,况且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货。”
“王爷,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有三分之一的士兵都不能上战场”朱雀问。
慕长风刚要说什么,这时有人进来传话,说西绮的使者到了。
“我是沙禾。”
“你就是掳走本王王妃的那个人?”慕长风的眸色又冷了几分。
“是我。”沙禾脸色依旧,声音清冷,面对慕长风的威视没有一丝丝畏惧,她迎着他肃杀的眼神,说:“我代表西绮皇来和摄政王谈条件,可能摄政王还不知道,您的王妃,有了身孕。”
轰
慕长风的心猛地一跳,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旁边的人,除了夜澜,都是和慕长风差不多的表情。
夜澜心里只有两个字:坏了。
慕长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双拳紧握,骨骼摩擦发出咯咯的声音,双眸充血盯着沙禾,咬着牙说:“你什么意思?”
“请北寒军从东边要塞和吴县离开,退回到阳城,西绮会以河中之毒的解药为交换。如果摄政王不答应”
沙禾一字一句道:“我们西绮的太医如果想拿掉一个腹中胎儿,可比拿下一座城池容易一万倍。”
慕长风突然上前伸出一只手掐住沙禾的脖子,眼眶欲眦,怒火冲天,吼道:“你们如果敢动槿儿和她肚子里本王的孩儿一根毫毛,本王就带着北寒大军顷刻踏平西绮!”
“咳咳”沙禾脸色发紫,说:“杀了我,云若槿她……必死,无疑……”
……
慕长风渐渐失了力气松开了,沙禾向后退一步大喘着气,缓了好久。
慕长风冷冷地看着她,手握成拳,声音阴冷:“沙禾,回去告诉陆云潇,他的要求,本王会考虑。但若是槿儿出了一点差池,踏平西绮,本王说到做到。”
“咳咳,咳咳”沙禾没说什么,扭头离开。
大帐里的其他人都没敢开口说话,慕长风扭头看向夜澜,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槿儿怀孕的事?”
“……”完了,狮子要开口咬人了。
夜澜强作镇定,请咳两声,道:“呃,我这不是怕你分心么,两国交战不是儿戏,怕你知道云若槿有孕一事会失控。”
慕长风抬眸,说:“你说得对,我现在只想杀到西绮把陆云潇碎尸万段,不想打仗。”
夜澜:“……”
着急的不是慕长风一个人,朱雀说:“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王妃在西绮被看得极严,菇兔想把王妃偷出来,但试过好多次都没成功。”
慕长风想了想,重新看向地势图,说:“陆云潇给我耍阴招,我就要比他更阴。”
“怎么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慕长风瞟了夜澜一眼,让夜澜浑身一抖。
这个魔鬼,又想出什么损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