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丑大惊,当即便上前夺下了长孙海棠手里的圣旨,凶巴巴地说道:“休要胡说!这圣旨又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随便把玩的?”
长孙海棠可不管什么圣旨不圣旨的。
皇帝没有女儿,她长到八岁之前,都是在宫里头玩到大的。
因为生的粉嫩可爱,小嘴又甜,甚是惹人喜爱,当朝皇后亲自教养。
再小的时候,甚至还在皇帝身上尿过裤子。
宫里的皇子都被她打过好几个,尤其是皇后的亲儿子,当今太子宋煜,那会儿还是个比长孙海棠还矮一头的小胖子,因为嫉妒皇后总是抱她不抱他,两个人打架打到滚在一起掉进了池塘。
皇帝却只说她是年幼无知,甚至还夸她不畏强权,赏了她一对儿小金镯子。
要不是八岁的时候沛国公举家迁回河西戍边,她早晚把天京捅个大窟窿出来。
原本她对天京是没什么太大留恋的。
虽说皇帝和皇后对她很好,但她娘亲在天京过的不开心,整日以泪洗面,身子骨也日渐不好了。
问原因,就总说天京的水土不大好,不利于她娘的心疾。
所以她就也不喜欢天京了。
可自打前年戍国公全家受召进京之后,她的心就也跟着戍国公家的小公爷司徒瑾飘到天京去了,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撺掇着长孙丑也和皇帝请旨回天京去。
这会儿听长孙丑如是说,立时瞪着眼珠子巴巴巴地说道:“我怎么是胡说?皇帝伯伯要功勋子女进京入学,您和娘亲就我一个孩子,那这圣旨不是给我的还能是给谁的?”
长孙海棠说着,趁长孙丑不注意,就又把圣旨给扯了回来,笑盈盈地看着上面的内容说道:“青竹,你快去准备准备,我可一刻也等不及了。另外再给思鉴哥哥先去封信,算好了时辰,叫他到时候在武定门接我。”
长孙海棠心里高兴,一边说话,一边在屋子里转悠,没一会儿就又笑盈盈地说道:“还得和娘亲说说,赶紧给我多做几套新衣,如今也不知道天京流行什么花样,得叫她托人好好打听清楚了,我可不能在思鉴哥哥面前叫别的女人给比下去了。”
长孙海棠这边说的兴奋的搓小手手,青竹那边却眼角的弧度都不带动一下的。
慢条斯理局外人一样地说道:“小姐,司徒小公爷和梁相家的大小姐是指腹为婚的,而且还是当朝皇后亲自做的媒,等下个月梁大小姐及笄礼一过,戍国公家的聘礼送过去,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那又怎么样?思鉴哥哥根本就不喜欢她!”
“那小公爷不喜欢梁大小姐,难道会喜欢您吗?”青竹丝毫没准备给面子。
可长孙海棠估计是个二皮脸。
“对啊!我长得不好看吗?我性格不好吗?门第配不上他们戍国公府吗?思鉴哥哥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呢?”
“小姐姿容甚美,性格直率不矫揉造作,各方面条件自是万里挑一。但小公爷曾多次公开说过,他喜欢娴静淑雅,温柔大方的女子。小姐都被拒绝多少次了,难道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青竹倒也不是不怕长孙海棠,他是真瞧不上司徒瑾那个自命清高的样子。
就算他学富五车,武艺高强,小小年纪就考取了殿试榜首,录进弘文馆做了学士。
可就冲他每次见到长孙海棠都是一副爱答不理、趾高气昂的模样,他就配不上长孙海棠的一颗真心。
不,他连长孙海棠的一块脚指甲都配不上。
他这边是好言相劝,长孙海棠却是十分烦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噘嘴说道:“你懂什么?思鉴哥哥虽然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但他对我的好是真心的,不论你们怎么说,反正我知道思鉴哥哥就是喜欢我的。”
“呵,对您的好?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小公爷自己都忘了,也就您一直傻乎乎的记着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长孙海棠气炸了,当即就要去踹青竹。
“够了!你闹够了没有?”
长孙丑的声音严肃到长孙海棠直接周身打了个寒颤,想也没想,就转过身来给长孙丑跪了。
“爹,孩儿不敢了,孩儿定会老老实实,静守本分,再不给沛国公府惹麻烦了!”
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长孙海棠刚刚大战一百来号人时虽然没吃多少亏,但也是实实在在挨了打的,这会儿脸上脏兮兮的,还有点红肿,身上还不定什么样呢。
如今她又做出这样老老实实、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长孙丑是真见不得的,刚要说点好话喊她起来,那边的话锋却急转直下。
“您放心,就算我以后在外面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也绝不会叫人找到您这儿来的。所以,您会让我进京去找思鉴哥哥的吧?毕竟是圣旨啊!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哦!”
长孙海棠说完,那双水汪汪的杏眼还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
直叫长孙丑差点一口老血吐她脸上。
“你——你给我立即收拾收拾——”
“爹爹答应孩儿进京了?”长孙海棠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一张粉扑扑的小脸直接笑开了花。
“滚到白云庵去!”
长孙丑说着,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来人,这就给小姐收拾收拾,看着她上山,她若敢反抗——”
长孙丑说着,再不忍心看长孙海棠失望又惊惧的眼神,转过身去说道:“就把她头发绞了,本公倒不介意她真的出了家!”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没一会儿,外面就涌进来二十几个家丁。
毕竟沛国公家的大小姐深得沛国公真传,整个河西也找不出一个一对一单挑能赢过她的人。
无论男女,无一例外。
所以各个进来的时候,都是牟足了劲做足了准备,连攻防战术都想好了的。
结果长孙海棠却根本没想跑。
反而背着个手,笑盈盈地说道:“不就是去个白云庵吗?都别愣着了,还不赶紧收拾了东西送我过去?谁不送谁是狗!”
没费吹灰之力就将长孙海棠送上了马车,众人依旧不敢有任何松懈,马车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几圈人护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带着兄弟去打群架呢。
青竹一直坐在长孙海棠的身边,瞧着她一会儿吃个葡萄,一会儿扒个橘子,没一会儿又嗑上了瓜子儿的悠闲样子。
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您不是想要进京吗?再过一会儿就要上山了,再要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谁说我要跑了?”长孙海棠轻笑一声。
“不跑?”青竹讶然,“莫非小姐真要上山当姑子?我瞧着咱家国公爷的样子,可不像是说笑的啊。”
长孙海棠又轻笑一声:“我爹怎么想的重要吗?临走之前,总要把那个祸害老百姓的骗子先收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