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小姐说着，见那假人还是不回她话，甚至动也没动一下，以为长孙海棠定是大恼了她的。

她虽然懦弱，却也是不蠢的。

她不过一个小小从三品官吏家不招人待见的庶女。

不论是李淑芳还是长孙海棠，像她们这样封疆大吏家出来的贵女，她马凌儿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但对于长孙海棠来讲，她心里是存了份感激的，所以在害怕之余，她是真心不希望长孙海棠厌恶了她。

可眼下那假人一直不说话，她便以为不可操之过急，于是便又擦了擦鼻子说道：“凌儿也知道姐姐定是恼了我了。俗话说得好，说多不如做多。日后明里我不敢说多向着姐姐，但姐姐就瞧着我怎么做吧。”

马二小姐说完，便又看了看那一动不动的假人，心里难免又添了些凉薄，红着眼睛要走。

可忽然一阵邪风吹来，将她的伞整个吹翻了过去，连带着假人身上的伞也一并给吹走了。

马二小姐忙转身收伞，却是一眼瞧见了那被风吹倒在地的假人。

“你说什么？长孙海棠真乖乖地跪着呢？”

李淑芳一听这话，激动地当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连脸都觉不出疼来了。

“可不是？奴婢们刚过去的时候，瞧见长孙海棠被雨淋的都趴在地上了。还是梁夫子过去瞧她，才把她给扶起来的。”

“当真？”

李淑芳一时激动，但很快又担忧了起来，神色有些不悦地问道：“梁夫子该不会心软了，想要减轻她的处罚，带她回去吃暖汤，烤暖炉吧？”

“没这回儿事儿。”

小丫头立时谄媚地回话道：“要说两位夫子还真是刚正不阿，处事严明。我俩是亲眼瞧见的，梁夫子把那丫头扶起来之后，依旧严厉训斥了一番，叫她好生跪着，诚心受罚来的。”

“是呀，奴婢还听说长孙海棠受罚之前还给了文璟脸子看，彻底得罪了他，他都没向太子求情，瞧都没去瞧她一下，就直接跟着太子做事去了。那个长孙海棠这次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此话当真？”

李淑芳这会儿真是乐死了，听到长孙海棠这么惨，简直比她自己能待在宋煜身边还叫她高兴。

当即便要下床穿衣，人逢喜事精神爽用在这里虽然不大恰当，但正好体现了她这会儿的心情。

“小姐，秦姑姑方才可说了，您的脸刚上了药，不能见水。不然是会破相的。咱们还是别图这一时乐呵了吧？”沉璧劝道。

“是啊，小姐，方才我俩回来的时候还听到思鉴夫子说，为了避免有人偷偷给长孙海棠开小灶，会派人在四周守着，不叫人靠近的。”

李淑芳也有些怕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在要触到的时候又赶紧拿开了手。

可要能看见长孙海棠出糗，这辈子能有几次机会？

想来想去，忽然笑着说道：“这怕什么？你们把前儿我去姐姐那得的油帔拿来，与我穿好。那个是带面纱的，正好遮着我的脸，保证一滴水也沾不到我脸上。”

李淑芳的动作倒是快，人已经下来踩上了木屐，勾着嘴角说道：“至于夫子叫不叫我进去的问题，便是能远远地瞧见她受罪，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眼瞧着假人的事儿就要露馅儿了。

青竹吓得够呛，嘴里冷不丁地说道：“怎么又被发现了，这下糟了！”

“又？”

长孙海棠愣愣地看着他，随口问道：“什么又？难道刚刚有谁来过了么？”

青竹忙噤了声，想想司徒瑾和梁清瑶的狗粮，就还是不要喂给她长孙海棠吃了吧。

于是连忙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道：“没有没有，不过小姐，这会儿被马二小姐发现了咱们作假，要不要小的去先把她打晕？免得她去与李家小姐告状？”

“不必了，再等等看。”

长孙海棠饶有兴致地瞧着马二小姐的动作，这会儿根本无暇细细去想青竹的用意。

青竹却没那么放心，一双眼睛紧盯着马二小姐的动作，心里想的是她要是真开始跑了，自己便冲出去，捆也要捆到雨停了，长孙海棠再跪回去为止。

结果那马二小姐不但没跑，反而还又鬼鬼祟祟地瞧了瞧周边，见没什么人来，忙得将那假人和伞都拖到了一边草丛中藏了起来，竟然自己跪了回去。

“我就知道她定然不会这样没良心的！”长孙海棠激动的轻捶了一下门框。

青竹也是颇为感慨，嘴上却还不饶人道：“原本小姐也是被她所累才受的罚，她来跪这不是应该的吗？”

“哎？话不能这样说。当初是我自己看不惯，要去与小梅花打架的。一码归一码，她终究也是个可怜人。”

青竹机械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但很快又开始劝诫长孙海棠道：“不过小姐日后还是莫要这么冲动了，虽说是不可有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也是万万不可无的。咱们的眼睛又不是孙大圣的火眼金睛，哪能一眼瞧出谁是个有心的，谁又是个白眼狼呢？”

“知道了，知道了，罗里吧嗦的。”

长孙海棠说着，便要推门出去，叫马二起来。

可青竹却一把将门合上了，差点还夹了她的手。

“小姐，小的好像瞧见李家小姐了。”

亏得是他解释的快，不然肯定要给长孙海棠踢屁股不可。

“是么？”

长孙海棠睨了青竹一眼，便又朝外看去，果然瞧见李淑芳带着人过来，远远地在外头望着。

“这人竟当真这么听话？真好好地在这儿跪着呢？”

李淑芳笑得幸灾乐祸，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偷奸耍滑这种事儿，她自己小时候就没少干，什么时候受罚时这样正经的承罚了？

那长孙海棠的名声比她还要差，据说更是偷奸耍滑的头一号人物，连沛国公那样叫北国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都拿她没法子，这样的人，会老老实实地跪在大雨里吃苦？

李淑芳想想都觉得不真实。

可雨下的实在太大，她的脸又捂得严实，视线总不大方便。

不由得便要上前一步道：“确定那是她本人吗？我怎么觉得那不像是个真人呢？”

话刚说完，马二小姐的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算是个大的动作，远远地也能瞧出来一些。

当即便有婢子说道：“动了动了，是真人的。”

眼瞧着风越来越大，沉璧也有些担心，忙得上前来搀扶着李淑芳说道：“小姐，这会儿风大，奴婢担心这油帔挡不住，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可都已经走到这来了，好容易能瞧见长孙海棠落魄的模样，李淑芳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错过，忙得又笑着往前迈步道：“不急，大家同门一场，来都来了，怎么也要过去打声招呼再走吧。”

太子今天拆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