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弈把姑娘抱躺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微凉的手覆在她的眼睛上。
“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等醒来再细细听我讲。”
“师父,我睡不着。”栗海棠抓住覆在眼睛上的手握住放在胸口,曜黑杏眸直勾勾盯着温润浅笑的少年,“陪我睡,好不好?”
“好。”
诸葛弈脱鞋上床,合衣躺在她的身边。
“师父,兰姨在奁匣阁失踪该如何向珅哥哥交待呢?”
“我已派人去送信给他,亮之后他会赶来无心院一同商议。只是此事瞒不过外面的耳目,为防止兰姨遭遇不测,我们要抢在那人动手前追查出藏匿兰姨的地方。”
诸葛弈眸中冷色渐深,若这把火引到姑娘身上来,他决不会轻饶了那幕后之人。
“师父,那人最初是针对珅哥哥的,如今连累我也一同参与进去,看来我要迫于无奈原谅他啦。”
栗海棠翻身缩进他的怀里,调整个舒服的睡姿,两只手悄悄环住他的腰身,愤愤不平地抱怨:“攘外必先安内。不想被人利用,就要退一步海阔空,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呀,凭什么要原谅他们。”
诸葛弈搂她在怀里,隔着被子手轻轻拍着娇柔的背,呢喃安慰:“傻丫头,世上并非所有事如你所想那般非黑即白。身处于高位,拥有那无人可及的权力,他们行事往往非自愿。”
“傻丫头,你虽掌奉先女之权,可你终究没有参与到八大氏族的琐事和生意,自然也不懂得迫不得已而为之的烦愁。”
“依师父所言,我该同情他们喽。”
“等你日后参与八大氏族的事务之后再自己体会其中的身不由己吧。此时我多无用,不过讨你的嫌弃罢了。”
诸葛弈闭上眼睛,轻轻拍着姑娘的娇背,喃喃低语:“乖,睡吧。”
“师父,最后一个问题。”许是在他的怀里太过安心,原本了无睡意的栗海棠此时眼皮沉重,仍固执地央求他再多回答一个。
诸葛弈无奈轻叹,拢顺她微湿的长发,“问吧。”
“师父,懒婆婆的亲妹妹果真在瓷裕镇吗?”
“嗯。前些日子懒婆婆遇到曾经的老邻居,听闻那邻居见过懒婆婆的妹妹,闲聊中得知邻居是来瓷裕镇采办女儿的嫁妆,偶然在街上遇到的。”
“哦,原来如此。”
栗海棠揉揉困顿干涩的眼睛,脑袋埋入他的胸膛呼呼大睡。
诸葛弈宠溺地凝睇怀里的姑娘,感叹她如今年纪还,再过两年恐怕即便是他也难再偷溜到卧室来陪她熬过漫长的黑夜。
窗外的已大亮,鸡啼三巡过后,诸葛弈为姑娘掖好被角,悄悄从走后窗离开。
等到日上三竿,即使肚子饿得“咕咕咕”叫,栗海棠仍不屈服地懒在被子里。
“大姑娘快起来用午膳吧,无心院来传话,栗大公子和莫二公子已在无心院等候多时。再不去,恐怕要错过商议寻找兰嫫嫫之事。”
杨嫫嫫把海棠从被子山里挖出来,一边柔声劝着一边指挥李嫫嫫把浸过温水的棉巾拿来帮海棠擦脸。
迷迷糊糊任由摆布,栗海棠嗓音沙哑气闷闷地问:“杨嫫嫫,什么时辰啦?”
“已是午后二刻,大姑娘睡得沉,早膳时我们进来都没能扰醒你,可见大姑娘昨晚逛夜市定是疲累得。”
“嗯,许久没有干些重活儿,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把我娇惯得弱不禁风了。”净面过后精神不少,栗海棠用青盐漱口,问杨嫫嫫:“懒婆婆可去了无心院?”
“没呢。”杨嫫嫫与李嫫嫫一通忙活摆午膳。
栗海棠坐在桌边等着,仔细想想,:“正好,一会儿去无心院的时候把懒婆婆带过去,师父的无心院只有老管家和两个侍童,没个老嫫嫫打理起居终是不方便。”
“这话让左和右听到,指不定心里多委屈呢。他们可是真心服侍画师先生呢,尤其左更是心细之人,胜过十个丫鬟的贴心。”杨嫫嫫笑着打趣,拿公筷开始为海棠布菜。
栗海棠笑笑也不反驳,肚子饿得她眼睛昏花,什么都比不得吃饭重要。
午膳后,领着懒婆婆和杨嫫嫫一同走正门,大大方方地去了无心院。在无心院大门外,一脸欢快地喊着:“师父,我来送个老嫫嫫给你添堵,快开门呀。”
这甜腻腻的欢快嗓音引来往来路过的百姓注意,纷纷好奇谁会胆大包敢给瓷裕镇最有名的画师先生添堵,而且画师先生从不让女性住进无心院的规矩是远近皆知。
瞧着一身丹色袄裙,头戴一顶樱色烟罗纱帷帽长及腰际,双手捧着一个黄花梨雕花方盒,没个衿持自觉地对着无心院大门高声喊“师父快开门”。
“大姑娘,也许画师先生不在家里。”
杨嫫嫫上前劝,话音才消,大门敞开,一席象牙白长袍、雪发飘逸的少年赫然出现。只见他白眉微蹙,一对明耀龙眸隐含怒意,淡色削薄的双唇抿成直线,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缓缓抬起,然后……
“顽皮!”
微凉的双手同时捏住姑娘白皙圆润的脸蛋,白眉瞬时舒展、龙眸中隐怒转为藏不住的宠溺喜色,令往来测目的百姓们无不感慨此生竟看见画师先生如此温柔的眼神。
平日虽见他温润如玉、唇畔莞尔,但明耀龙眸中不怒而威的寒色让人徒生惧意。
“海棠妹妹,兰姨失踪了,这是真的吗?”
栗君珅慌慌张张地从无心院里跑出来,见到栗海棠立即询问兰姨失踪是真是假。
栗海棠气得瞪眼,若没有帷帽阻隔,她定会用眼刀子杀了这添乱不闲事大的傻子。大庭广众之下,明明该千方百计隐瞒的事情,怎么被他当众戳破了呢。
“珅哥哥急什么,不过是一个无用的老婆子罢了。瞧,我这不是送一个来赔给你吗?”栗海棠把懒婆婆往栗君珅前面一推,“这位嫫嫫脾气好又勤快,比自己偷跑的那个老嫫嫫强百倍。”
栗君珅呆怔地盯看一脸不情愿的懒婆婆,呆呆地问:“胡大娘,是你吗?”
“哎?她不是胡大娘,她是懒婆婆。”
栗海棠诧异之时,就听到懒婆婆颤抖地:“你是缘儿丫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