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第一次与栗夫饶正面较量,应该是她被诸葛弈带回无心院,而陈嫫嫫被他配制的迷汗药弄晕了。后来,栗夫人突然来到奁匣阁,恰恰把陈嫫嫫捉个正着,大怒之下将陈嫫嫫打得半死。
再后来,她钻狗洞回到奁匣阁,也被栗夫人下令惩罚。那次,现在的王嫫嫫为报亲妹妹惨死的私仇,将她绑在树上鞭打,她也险些一命呜呼。
昔日的一幕幕仿若昨日发生的事情,也是从那一日起她与栗夫人撕破脸,再不愿维持虚情假意。自那日,被打成重赡陈嫫嫫由栗燕夫人接回南府,再之后……
“栗燕夫人,陈嫫嫫其实是两个人,对不对?”
“对。”
栗燕夫人已不想再隐瞒,坦然承认海棠的猜测。她如今与栗夫人已形同陌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和她的家业,她必须投靠栗海棠,以及姑娘背后强大的势力。
栗海棠长长舒气,幸好假的陈嫫嫫回奁匣阁之后被她百般苛待,有惊无险啊。
“那现在,真的陈嫫嫫和假的陈嫫嫫在哪里?”
一直沉默不语的栗君珅疑惑询问,他在中正府里的眼线也不少,没有人来禀告栗夫人私藏受伤奴婢的消息。
“我不知道。”
栗燕夫人摇头,“我总觉得她在瓷裕镇外面有私宅,定是把人藏到那里。可是我几次试探,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有时被我问急了还会发脾气。”
“栗燕夫人,你与栗夫人联手谋害我,难道是为了陈嫫嫫?”
“不错。我正是为保住陈嫫嫫的性命才被她要挟。我原本不想害你,可我又不能弃陈嫫嫫于不顾。”
栗燕夫人眼中失神地凝望院子里追打的两个姑娘。栗仙音抱头逃窜,栗云杉气势汹汹挥舞鞭子在后面追打。院子铺满的青石砖上鲜血淋淋的,连甬路两旁栽种的矮冬青也溅染上几滴血渍。
没有打断栗燕夫饶思绪,栗海棠和栗君珅交换个烦躁的眼神,继续等待栗燕夫人开口。
怅然轻叹,香帕拭泪,栗燕夫人仿佛看透生死般敞开心扉,将栗夫人以陈嫫嫫的性命为要挟,让栗燕夫人与她联手谋害栗海棠,企图用毒痛来控制海棠,让诸葛弈等人也为她所用。
“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信她的鬼话。”栗燕夫人恨得咬牙,低下头,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南府的一场大火,二爷殁了。我无依无靠、六神无主之时,她劝栗族长送信给你,劝你和画师先生尽快回来。”
“之后,她又对我,只要做一场戏给大家瞧瞧,我便可以利用你的善良来保住性命,逃过殉葬的命运。”
栗燕夫人悲凄苦笑,眼中已无泪水,幽怨道:“依着她的话,我的确保住性命,但我也为之付出一生的代价。一碗绝子药,是对我愚蠢的惩罚。”
“海棠,我恨!我恨啊!”
一拳砸在石桌上,发泄她满腔的怨怒,还有懊恼和悔恨,怪自己为何轻信了栗夫人。
往昔不再回首,多少仇怨堆积成山,最终都不过是作茧自缚、反害自己的下场。栗海棠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她终于明白栗夫人视她如敌的原因,也愿意相信栗燕夫人是逼不得已。
凉亭里变得寂静,栗燕夫人想要再次求得原谅,可她又不知海棠内心的想法。哀求地看向栗君珅,希望他能从中调和调和。
栗君珅站起来向栗燕夫人揖手,“二婶娘,望你日后多多维护海棠妹妹,侄儿也必定会竭尽所能庇护南府,保护云杉妹妹和云棉妹妹。”
栗燕夫人感激地起身行礼,“多谢珅哥儿。”
“二婶娘不必如此,你待我如亲儿一般,我感恩于心从未忘怀。日后南府的事便是侄儿的事,侄儿绝不推辞。”
“好好好,真是好孩子。”
栗燕夫人感动地拍拍栗君珅的肩,拉着他坐回石凳子上。双目期盼地看向对桌的姑娘,欲语还休又愧疚难当。
栗海棠扭头欣赏着院子里追追打打的栗云杉和栗仙音,尤其是与她同岁的栗云杉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反而像个假子似的熟练挥舞长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栗仙音的身上。
“栗二爷活着的时候,应该很宠爱栗三姑娘吧?”
“是啊。二爷将杉儿视作男娃娃一般教养,从便亲自领着她淘气。常常夜里不睡觉,背着她一起爬上屋顶,父女俩一边赏月一边背诗。”
回忆往昔,栗燕夫人悲凄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温柔的笑。曾经的一家四口是何等的幸福和乐,可惜一场大火无情地夺走栗二爷的性命,这个幸福的家也随之破败,已到了任人可欺的境地。
“栗燕夫人有什么打算?”
“守着杉儿和棉儿,守着二爷留下的这个家。”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仍继续过柴米油盐的日子,仍为纷扰而愁闷。
“栗燕夫人,好好守着你的女儿和你的家吧。告辞!”
栗海棠起身行了礼,大步走向院门口。在经历过那么多的痛苦和艰难,她怎能不恨?想要三言两语便原谅曾经谋害过她的人,她自认做不到宽容一牵
杨嫫嫫见海棠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她拦住栗云杉,请求归还长鞭子。
栗云杉还没打够,而且觉得这条长鞭子非常趁手,想向杨嫫嫫讨要来。原本她也没当杨嫫嫫是什么人物,不过是奁匣阁的老婆子。她能喜欢这条长鞭子便是给足了脸面,杨嫫嫫若是个通透人定能欣然同决。
但是,栗云杉的算盘还没打响,就听到凉亭里的母亲冷声喝令:“杉儿,把鞭子还给杨嫫嫫。不可无礼!”
栗云杉撇撇嘴角,把长鞭子往地上一丢,赌气道:“呸!什么好东西也值得我稀罕吗?一个下人用的东西,我还嫌脏呢。”
“住口!”
栗燕夫人气冲冲地走出凉亭,来到大女儿面前扬手便打了一巴掌,厉声命令:“给杨嫫嫫道歉!”
“娘!我才不要和下壤歉呢。”
栗云杉哭着跺脚,一转身跑走了。
杨嫫嫫默默地捡起长鞭子,仔细盘缠在腰上。对栗燕夫人行礼,“老奴告退!”
“杨嫫嫫,请你千万多担待。我定会好好教训这无礼的丫头,请……”
“栗燕夫人言重了。老奴的确是个下人,老奴的东西也确实脏污,不怪栗三姑娘。”杨嫫嫫敛眸低首,嗓音平平的又道声“告辞”,便退离院子,转身去追栗海棠。
栗燕夫人恼恨地瞪向大女儿跑走的方向,问身边的栗君珅,“我该如何做才能与海棠和好如初?”
栗君珅摇头,“她如今连我也一同恨着,我也是泥菩萨过江,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日后再多与海棠解释解释吧。”栗燕夫人想想,又叮嘱:“你心些,她在府里安派的眼线太多,连你的人也有不少被她收买去的。你,多留个心眼儿。”
栗君珅点点头,“二婶娘放心,我已知道谁被她收买去。如今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不忍则乱大谋。五年的时间,足够了。”
“你万事心,更要暗中多帮着海棠,她还没强大到与八大氏族的人较量。”
栗燕夫龋忧地看向院门口,早已不见了姑娘的人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