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晟桓犹如受赡野兽,赤红双眼瞪着俏丽的姑娘。
被吓到的栗海棠藏到乌银铃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偷看他。平日总是痞痞笑的少年,发起怒来比塌还可怕。
暴怒的瞳眸中流露出悲凉水色,他仰头望,全身的气力仿佛一泄而空,连自怜自伤都觉得疲惫。垂下头任一滴泪珠坠落,狠狠摔在青砖地上留有浅浅的痕迹。
步子沉重得每迈出一步都想停下,但他有自己的骄傲。走过她的身边时,故作坚强地露出他惯有的痞笑表情。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破宅子留着孝敬你师父的女人吧,爷还真瞧不上眼呢。”
“桓哥哥。”
“别,当不起奉先女这声亲近。从今以后,我和你……”
冷言冷语刹时卡在喉咙里,他僵硬地呆站在原地。任由一对纤细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听着她贴在背上哭腔着闷闷地。
“对不起,桓哥哥,我错了,对不起!你不是别人,是哥哥,最知心最疼爱我的哥哥。”
“我是闲杂男人,你该离我远些。”莫晟桓嘴里得狠话,却僵站着没有动,甚至两只手悄悄覆在紧紧交握在他腹上的两只手。
再一句。
只要再一句我是你心里最特别的人,是你无法放开手的很重要的人,我就原谅你,甚至会更加疼爱你、宠着你、护着你。
听不到少年的心里话,紧紧抱住他的栗海棠从哽咽哭泣到嚎啕大哭,最后哭花一张胭脂脸绕到他面前,仗着自己个子矮,仰头就是一顿“哇哇哇哇”的大嗓子嚎哭。
莫晟桓脸色平静地垂眸凝睇姑娘的大花脸,藏在广袖中的双拳微微颤抖。他努力克制着,警告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哄她、不能投降。
“二哥,你快哄哄吧。”
莫晟泓实在不忍心看姑娘被刁难。
“请莫二公子息怒,大姑娘定是无心之语。”
乌银铃想着自己的身份尴尬,实在没资格站出来劝二人。可她又心疼海棠,便随着莫晟泓的话也劝一句,希望莫晟桓能顺坡下驴别再难为海棠。
别看莫晟桓平日与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潇洒放荡、率性而为。那是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无情就不会伤心,可海棠在他的心里是不同的。
哭够了,栗海棠抓起他的一条大衣袖翻找帕子,胡乱在大花脸上抹抹,大方地:“桓哥哥,我原谅你啦。”
“什么?”莫晟桓皱起眉心,冷笑道:“我又没做错事,哪需得你来原谅,荒唐!”
“你和我是自家人。先前我故意耍性子惹你生气,我道歉了,还在外人面前丢脸的大哭。身为兄长,你也该安慰安慰我才是。哼!”栗海棠噘噘嘴,举举帕子,“看在你贡献这块帕子给我擦眼泪,就原谅你啦。”
莫晟桓被她的歪理气得脑袋疼,抚额后退几步离她远点儿。
“师父,怎么办?桓哥哥太心眼儿啦。”栗海棠委屈向诸葛弈寻求帮助,又顺嘴鄙夷一下莫晟桓得理不饶人,太不厚道。
“你……我心眼儿?”
莫晟桓怒极反笑,指指自己的鼻尖。他从未听人自己是心眼儿的,她绝对是第一人。忽然肩上一重,他回头见诸葛弈薄唇抿成线,显然是强忍偷笑所致。
“子伯兄,你也认为我是心眼儿之人?”
“难道你忘了老圣人所言?”诸葛弈倾向前,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圣人语:唯人与女子难养也。余下的,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莫晟桓回头睐他一眼,这算是哪门子的劝告,摆明是偏心姑娘呢。
不过凭他这纨绔公子的草包智慧,哪里听懂诸葛弈这句话的一石二鸟之意。既为海棠情,又提醒莫晟桓该防备人作怪。
只知其一,却未知其二。
诸葛弈猜到他不会懂得第二深意,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不背叛又护着海棠,免为其难替他防备着也可以的。
栗海棠看着莫晟桓的脸色未变,强装出来的赖皮没管用,连师父劝都无济于事。她只好放最后一大招儿,走过来点起脚尖,噘起嘴对着他的右脸“吧唧”一口。
“海……呃!你在做什么!”
莫晟桓捂着脸一副受惊过度的呆滞神情。虽然他常流连歌舞场,也有风尘女子献香吻讨赏,但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不得谁占谁的便宜。
可他视如亲妹妹一般的姑娘为了讨得他的原谅,竟大庭广众送上香吻一枚,这让他……太太太太激动啦!太太太太太欢喜啦!太太太太太……
“嗯,好吧。我原谅你。”
莫晟桓羞窘得连耳朵都是红的,故作大方地摸摸她的麻花辫,叮嘱:“你是个姑娘家,年纪也不能随随便便亲男人。懂?”
栗海棠连连点头,解释:“我只亲师父和桓哥哥。”
劈叉!
仿佛头顶闪过一道雷电劈得莫晟桓的心凉凉。原来享受姑娘香吻的人,不只他独有啊。怨念地回头瞪了眼诸葛弈,以眼神挑衅。
瞧见没?她也亲我啦。在她的心里,我和你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诸葛弈眼神阴森林地瞪着姑娘,心底怒吼:等一会儿独处的时候定要打你屁股。什么人都敢亲?也不怕被传染怪病?姓莫的败家子最喜欢流连歌舞场,谁知道他有无怪病隐疾呢。
接收到莫晟桓的挑衅眼神,他鄙夷轻哼,修长手指轻轻抚过薄唇,龙眸尽现炫耀笑意。
噗!噗!
仿佛连中两箭,扎得心疼。
莫晟桓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他似乎探知到不可思议的真相。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诸葛弈肯定了莫晟桓的猜测,强势的将姑娘揽入怀里来证实。
莫晟桓抚额,痛心疾首地劝海棠,“乖,咱回家后换个师父,成不?”
“为什么要换?”栗海棠疑惑不解,问诸葛弈:“师父,你们在打哑谜吗?”
不给诸葛弈开口的机会,莫晟桓把她抢回来紧紧护在身后,:“乖,他不是咱们屯里的人,回去换个咱屯里的师父。”
“什么屯里屯外的?我听不懂。”栗海棠想要回诸葛弈身边,被莫晟桓直接背起来大步走向大门口,:“咱们回家。反正你给他买了大宅子,他便留下来娶妻生子吧。”
栗海棠急了,抓着他的两只耳朵,回头大喊:“师父,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