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嫫嫫咽口水,挺身趴在海棠耳边低语一句,臊得海棠羞窘红脸,推开杨嫫嫫,娇嗔:“你在想什么呀。我才没有呢。我这是……哎哟!是骑马磨破了皮肉,正疼得厉害呢。”
一听这话,杨嫫嫫也尴尬地捂嘴笑起来,连连赔罪:“大姑娘恕罪,是老奴想多了,想多了。”
“快别这话啦。帮我沐浴、敷药吧。”
“是。”杨嫫嫫替海棠脱掉最外的衣裙、中裤,怕她走路会痛,便让厮们抬水桶进来。又拿出自己带来的衣裙,:“幸好我临走时李嫫嫫塞来一个包袱,没想到她竟细心想着这事。”
“李嫫嫫可好?奁匣阁里的人都好吗?我不在的半个月,各府的夫人和姑娘们有没有到奁匣阁找麻烦。”
栗海棠穿着亵裤直到泡进水里,亵裤与血肉已融合一体,只能靠泡水来让结痂的伤口软化些,再把布料分开。
杨嫫嫫守在浴桶边,心往水里洒些药粉,:“大姑娘不在奁匣阁,栗燕夫人曾派人送些东西,我与李嫫嫫作主收下锁进库房,等大姑娘回去过目。”
“各府夫人和姑娘们都很安分,唯有闫氏族的族长夫人派人来询问过大姑娘的归期。典氏族的族长夫人亲自来过一趟,是送今年的新茶。哦,典氏族在南方有茶山,八大氏族中各府采办的茶叶多半出自他们家的茶铺子。”
栗海棠点点头,问:“各府姑娘们没有闹事的?”
“栗夫人家的两位姑娘被软禁在闺房,没听闹腾。栗燕夫人家的两个姑娘被送去隆福家庙为栗二爷抄写往生咒,也没闹腾。莫家的三位姑娘想闹腾也没胆子,莫夫人是个什么脾气?没闹腾起来先挨了板子,她们不敢的。”
“若我在奁匣阁的时候也这般安静该有多好啊。”栗海棠觉得全身无力,扶着桶沿站起来,由着杨嫫嫫拿大棉巾子裹住她,抱她出来到床上坐好。
“杨嫫嫫,你见过东厢房里的典氏吗?”
“老奴偷偷过去瞧见,典氏的肚子该有六个月啦。不过……”杨嫫嫫观察窗外巡逻的厮们走过,才趴到海棠耳边声。
“旺虎公子失踪,与她脱不得干系。老奴怀疑,她与人勾结一同谋害旺虎公子,绝非她一口咬定自己带孩子回娘家的。”
栗海棠看看窗外的夜色已渐渐发亮,声:“杨嫫嫫,你能悄悄带我去东厢看看吗?”
“可以。老奴正是在东厢后窗窥探的。”
“动作快点,咱们要赶在亮之前行动,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
“是。”
杨嫫嫫动作麻利,去腐肉、止血、敷药一气呵成。
栗海棠咬住帕子几次疼得险些昏倒,幸好有个执念支撑着她坚持到最后一步。药粉敷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引得一连串火烧般的疼,活生生疼出一身冷汗浸湿了中衣。
快速换完干燥的中衣,听着杨嫫嫫对李嫫嫫细心的夸赞,栗海棠真想捂住杨嫫嫫的嘴巴。这些赞美之词不能留着回去之后当面对李嫫嫫吗?非要在关键时刻喋喋不休,怪烦心的。
杨嫫嫫是个急脾性的人,做事风风火火、干脆利落。就像刚才替海棠敷药,和现在背着她走后门避开巡逻的厮们,顺利溜到东跨院。
站在东厢房后窗外的角落里,栗海棠不得不称赞杨嫫嫫的好身手。若不来奁匣阁做老嫫嫫,凭这身功夫可以去做梁上君子,专偷大户人家的金库,绝对神不知鬼不觉的。
“大姑娘,用这个戳一下就校”杨嫫嫫哑着嗓子贴在海棠耳边低语,拿出一根极的银簪子,“戳个洞就能看到。”
“杨嫫嫫,你真鸡贼。”这簪子尖太细,注算戳个洞儿也不会被发现。尤其窗子上的不是纸,而是青纱。可见栗锅子打着奉先女之父的旗号搜刮不少钱财。
栗海棠悄悄在青纱上戳个洞儿,独眼瞧里面。
忽然一道月白人影飘过,吓得她险些叫出声。捂着嘴巴继续看,只见里面负责看守的两个厮毫无察觉地被诸葛弈用银针刺昏。
诸葛弈放倒两个厮,龙眸寒冽斜睇向被堵住嘴巴、双手反绑的栗锅子和典氏。
“想离开这里吗?”
“唔唔唔!”
栗锅子狂点头,眼中从刚刚的慌乱惧怕到现在的期盼欣喜。
相反的,典氏却急力摇头,惊慌地看向诸葛弈,又朝向窗外“唔唔唔”的大声喊。她身上宽松的袄子被麻绳勒出身体形状,鼓起的肚子如巨大的锅倒扣。缠足的铁莲大脚水肿得能把裹脚布绷开,脚腕比胳膊还粗。
诸葛弈冷眼看着,从旁边单手搬来一把椅子摆在夫妻面前,坐下。
“栗锅子,你知道旺虎失踪是拜这个女人所赐吗?”
“唔唔!”
栗锅子点头,扭头愤恨地瞪着典氏,眼眶竟涌出泪水来。
典氏吓得摇头,笨重的身体微微向后躬起,倚着桌子腿能给予她一些安心。
诸葛弈拿出一块帕子,:“典氏,你认得这块帕子吗?”
“唔!唔唔!”
典氏慌慌摇头,微侧脸斜睨那被捏了一角的帕子,想看又不敢看的心虚样子。
“不认得?”
诸葛弈倾身伸长胳膊,把帕子几乎送到典氏眼前,逼她正视。薄唇勾起阴冷地笑,:“你与谁勾结谋害旺虎的?这块帕子的主人为什么会带着旺虎出现在祁岭山谷的瀑布潭?旺虎被打昏绑上石头沉入潭中溺死,是你的主意吗?”
“唔?”典氏睁大眼睛呆滞地盯着雪发少年。此刻,她脑中一片空白,心底仿佛回荡着那句“被打昏,绑上石头,沉入潭中,溺死”……断断续续,又清清楚楚。
栗锅子惊讶地瞪向诸葛弈,他想大声质问、想大声吼骂、想驳斥诸葛弈栽脏给典氏、想他的儿子不会死……可,嘴巴被堵住,他低沉而急切地发出“唔唔”声被雪发少年无情忽视。
诸葛弈站起来,把帕子重新收回袖子里,居高俯视这对夫妻。
“旺虎是死是活且看他的命数吧。至于你们,自有人会来惩治。亮后我会带着海棠回瓷裕镇,从今以后你们休想再来打扰她的清静。记住,再让我知晓你们动歪心思,我会送你们去见栗闫夫人和旺虎,让你们一家人在地狱里团聚。”
“唔!”
栗锅子突然跪着,不停给诸葛弈磕头。老泪纵横地仰头发出“唔唔唔”地哀求声。
诸葛弈没有一丝怜悯,转身即走。
栗锅子悔恨地看向典氏,赤红的眼睛如地狱厉鬼来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