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越听越忧心忡忡,看向麦苗。这不是她教给麦苗的那些内幕呀?显然厮所的内幕远比她知晓的内幕还多呢。
麦苗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急得如热锅里的油。她很想告诉栗海棠,这厮所的话真不是她教导的,她也不知道厮怎会知道这么多奇怪的传言。
厮得口干舌躁,终于把他熟背的故事完完整整讲述出来,心中祈祷主人千万别把他偷吃后厨房点心的事情告诉主子。
凡是和主子亲近的人都知道她是最贪吃,尤其偏爱各种美味的点心和蒸糕。他家主人更是宠得没商量,只要主子喜欢的,便是把上的太阳星星月亮摘下来做点心馅儿,他家主人绝对会想方设法上去摘。
“这子口齿伶俐,人又机灵,可见栗大姑娘平日里调教得好。”乌夫人夸赞厮也没忘讨好栗海棠。
“可不是嘛,栗大姑娘把洒教得真好。”
众夫人们齐声附和,一个个笑容慈祥,内心如何就不得而知。
栗海棠淡淡一笑,轻瞟跪在水榭外平台上的厮,:“乌夫人过奖,这厮原不是奁匣阁的人。因我身边使唤的人都是女子,有些跑腿儿的差事又要去无心院和衍盛堂借人,怪麻烦的。师父和珅哥哥、桓哥哥商量后便从栗氏族和莫氏族中挑选几个机灵的孩子过来,平日他们在东跨院的班房,饮食起居也与内院分开。”
“栗大姑娘治管严明,令妾身等深感怀慰。”
除莫夫人之外,所有的夫人们皆起身行礼。这是规矩,亦是讨好,栗海棠欣然接受。
莫夫人释然而笑,拉着海棠的手语重心长地:“我原想你年纪定有管不住性子的时候,没想到你竟如此恪守本分,连管治的下人们也谨言慎孝明德知礼,很好!很好!”
“多谢莫夫人偏爱。”
栗海棠颔首以谢意,见厮恭恭敬敬地跪着,笑道:“该的都完了还不走,难道等着我打赏呢?”
“的不敢,的告退。”
厮微微一怔,连忙作揖,躬着身子后退数步。
“等等。”栗海棠递个眼色给麦苗,:“连乌夫人都夸讲你,我不奖赏岂不是落个恶待下饶罪名。麦苗,赏!多多的赏!”
麦苗应声,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送到厮手里,:“还不快谢赏。”
厮双手捧着二两碎银子,欢欢喜喜地磕头谢恩:“的谢栗大姑娘恩赏!谢族长夫人们的恩赏!谢夫人们的恩赏!”
“哎哟哟,这子嘴儿真甜,害得我也要破费打赏喽。”
司夫人笑着打趣,命贴身老嫫嫫拿二两碎银子赏给厮,招呼着身边的夫人们,“你们也别抠门儿,快快把压箱底儿的体己拿出来晾晾。别藏着掖着的,难不成留在箱子里生钱儿?哈哈哈。”
“哈哈哈,你这老蹄子一把年纪还淘气,咱们压箱底儿的体己哪有你的多?当年嫁入司氏中正府的时候,你那嫁妆可是六十六抬,整整抬了半条街。”
乌夫洒侃着,让大丫鬟送二两赏钱给厮。
程夫人舀着一碗燕窝羹,笑:“正是呢。司夫人是嫡女,又嫁的本族。西三府的老太爷当年也是叱咤南北的老商贾,别六十六抬嫁妆,便是六百六十抬的嫁妆也拿得出来。我们比不得你,金山银山压在箱子里。”
捏着汤匙的兰花手微微一抬,身后的大丫鬟立即走出水榭,打赏二两碎银给厮。
有了栗海棠,乌夫人、司夫人和程夫饶打赏,各府夫人们也不甘落后,让贴身老嫫嫫或大丫鬟都拿出二两赏钱给厮,麦苗奉命领厮出去。
厮心中沾沾自喜,终于完成任务,还得了这么多的赏钱。乐颠颠的跟着麦苗出了东花园的角门儿。
角门儿外,莫晟桓提着鸟笼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噘嘴吹着曲儿,一副“爷很悠媳的模样。见厮出来,伸出手,痞痞地喝令:“交上来!”
厮紧张地护住自己的两只袖子,可怜兮兮地求饶:“爷,别呀,这点子钱儿只够爷塞牙缝儿的,求爷多疼惜的,别要去啦。回头,的多买点虫子孝敬鸟大爷们,如何?”
莫晟桓跳下来,抬腿踢了啬屁股,笑骂:“臭子,你管我叫爷,管我养的鸟儿叫大爷,你哪只眼睛瞧见鸟儿欺到我的头上啦?”
“哟哟哟,爷恕罪。在的眼中你和主子一样尊贵。只是街面上的世人皆尊称爷,的便入乡随俗。倘若爷不喜,的马上改口。”
莫晟桓斜眼一瞟,提着鸟笼子往东花园走,:“下次疆爷,你才呢。”
“是是是,爷得是,的确实。”
厮连连陪笑,目送麦苗引领莫晟桓往东花园的水榭行去。他乐呵呵地瞧了眼自己袖袋里的碎银子,想着一会儿禀明主人后就去燕峡镇一趟,买些虫儿给莫晟桓的贴身仆也算他兑现承诺,在莫晟桓面前讨个巧,日后替主人和主子办差事时便利些。
……
东花园水榭。
杨嫫嫫亲自领着十几个丫鬟来上膳,皆由她亲手依照刘厨娘写下的菜谱而做,刘厨娘尝过后大赞她心灵手巧。
栗海棠吩咐杨嫫嫫把平日莫晟桓、莫晟泓和栗君珅喜欢的吃食做上几道,再取来两坛桃花酿准备着。
“菜肴不必太丰盛,刘厨娘知道几位哥哥的喜好。这边都是女眷,你且去旁边的凉亭里摆上一桌,等会儿哥哥们要来凑热闹的。”
“老奴这就去办。”
杨嫫嫫恭谨着去了。言行举止很是得体,众夫人们又把栗海棠治管有道大大夸赞一番。
乌夫人是个闲不住的碎嘴子,可口的酥饼也堵不住她的嘴巴。她拉着典夫人,问:“你娘家庶妹是不是嫁去楚家啦?难道她从未听过栗楚夫饶死因?”
典夫人尴尬陪笑:“自打我嫁入典氏中正府,一年到头只过年时回家一趟,又不与几个庶妹相见,如何知晓楚家的事儿?”
程夫人浅饮半杯桃花酿,:“前些年我初嫁入程氏中正府时,栗楚夫人曾送我一对鸳鸯佩。后来她仙逝而去,我那鸳鸯佩竟也不见了。我想着必是物什有情追随它的原主子去了,也没再让人找找。”
“起栗楚夫人,她虽是大商贾楚氏族的嫡女,终日浸于诗书之中全无商女之气,反倒像个官家姐。当年栗氏族的老族长正是见她姿容不凡、才情无双,亲自登门求媒,送上南方的十间商铺才令楚老太爷点头应下亲事。”
碎嘴子乌夫人一席话仿佛将众人带回记忆中的那个日子,羡慕栗楚夫人有娘家的庇护和婆家的青睐,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栗海棠静静听着,看着十几个雍荣华贵的夫人们如同街边巷子里的无知妇人,七嘴八舌的聊着栗楚夫人和栗氏中正府的往事。正因为有了她们,栗楚夫人死于毒谋的消息如深秋落叶满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