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氏中正府。
后院一处独立的院子里传出摔东西的声响,引起老婆子和丫鬟们的注意。但仅仅是一些轻蔑的目光,有人会主动进去劝和,甚至连禀告闫夫饶人都没樱
自从昨日拂晓时分被一顶轿子悄无声息地抬入府,直接送来这一处僻静的院子,之后再无人问津。别闫族长和闫夫人,就是新郎倌闫大公子都没露面儿。
被老管家分配到院里伺候的丫鬟和老婆子们平时势利眼惯了,看着从莫氏南府抬来的是恶名昭着莫三姑娘,又没个正经的名分,一个个都阴沉着脸子、懒洋洋的“忙碌”着。
时至正午,老管家殷勤地领着一位老嫫嫫进来。佯装忙碌的老婆子和丫鬟们一瞧老管家这副“忠狗”笑脸,好奇地瞪大眼打量着。
老管家牛眼一瞪,高声斥喝:“都愣着作甚?还不快进去禀告你们主子,奉先女派大管家杨嫫嫫来送贺礼,快让你们主子出来迎着。”
听到“奉先女”三个字,满院里懒散的老婆子和丫鬟们呆若木鸡地盯着杨嫫嫫。以为奁匣阁里的人不能随意出来走动呢,没想到……
“谁派来的?”
屋门推开,莫妍秀愠色未敛,两道阴鸷目光扫向满院子的老婆子和丫鬟们,在忽略了笑容僵住的老管家,目光定住在杨嫫嫫……捧在双手上的锦海
“那个贱人派你来送什么贺礼?她联合莫、闫两家的人一起来羞辱我还不够吗?呵呵,我真后悔自己唯一的一次善心竟喂了狗。”
“莫三……”杨嫫嫫尴尬失笑,纠正:“妍姨娘恕罪,老奴竟忘了你已嫁入闫氏。”
“嫁?”
莫妍秀仰自我冷嘲:“我这算嫁吗?呵呵,莫氏族谱将我除去,闫氏族谱又没有我的名分,我如今连自己都不知道算哪个族的人。贱人好计谋,我真真的佩服!”
一步步走下石阶,站到杨嫫嫫面前伸手抢来锦盒,打开盒盖,一座慈眉善目、玉润无暇的送子玉观音赫然入目。
“武者杀身,谋者诛心。”
莫妍秀抱着玉观音,仰望空中飞过的鸽子,轻声发问:“杨嫫嫫,若当初我没有步步算计她,她会不会放过我?”
杨嫫嫫垂首严肃地回答:“老奴不敢妄言。”
“呵呵,不敢?”莫妍秀转身看着恭肃的杨嫫嫫,“你回去吧,代我谢谢她。”
“妍姨娘请保重。”
杨嫫嫫行礼,随着老管家走出院,原路返回。
只是当她踏出院的门槛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和玉碎四裂的巨响。
老管家回头偷瞧一眼,吓得缩缩脖子,赔着笑脸结结巴巴地问:“杨大管家,你看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呀?”
杨嫫嫫冷漠瞟哩颤的老管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管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跑向前院禀告闫族长和闫大公子。一个妾室敢摔碎奉先女送来的贺礼,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传扬出去可是要命的大罪,更会引得全族众怒。
院子里,莫妍秀摔碎了送子玉观音,手轻轻抚上已微微隆起的肚子。四个月了,腹中的孩子已有了人形儿,只要她生个男娃儿就能母凭子贵。
“莫三姑娘,你惹大麻烦啦。摔了奉先女送来的贺礼,是大逆之罪,要受家法惩治的。”一个老婆子实在看不过去,一边收拾碎玉片、一边叨念。
“住口!”
莫妍秀愤然斥喝,环视满院子的老婆子和丫鬟们,命令:“不管谁问起,都玉观音原本是碎的。”
捡起玉片的老婆子尴尬地:“莫三姑娘,这……这恐怕不成啊。奉先女送来的东西必定是好的。老奴们想帮着隐瞒也没那个胆子,污蔑奉先女是死罪,老奴们只有一条命、一个脑袋。”
“给我闭嘴!”
一个巴掌扇过来,可惜老婆子反应极快,大掌握住纤细腕子,冷笑讥讽:“莫三姑娘请自重,老奴是族长夫人派来服侍的,不是莫氏族派来给莫三姑娘打脸的。”
“对呀,莫三姑娘别不识好歹。吴姐姐劝你也是好心,你当成驴肝肺就罢了,竟然把你在莫氏南府的骄纵恶习带来咱们府。咱们是闫氏族,规矩礼教严明,莫三姑娘最好遵守闫氏族的规矩,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一个胆大的丫鬟叽叽喳喳个不停,每句都刺激着莫妍秀脆弱的自尊。
她是庶女,南府的庶女,比起莫氏中正府的庶女更加受尽白眼。她恨自己是妾室所生,更恨自己是个女子。每当看到莫妘秀坐着,莫晟泓坐着,唯独她站着的时候,她的自尊心犹如坠落深渊。
在南府里,她争宠爱、争权力、争地位、争脸面,只要莫妘秀和莫晟泓拥有的东西全部都要争过来,只有争过来才觉得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尊的人。
莫妍秀面露愠色、眼含泪水,让握着纤腕的老婆子和喋喋不休的丫鬟惊讶得怔愣。
老婆子放开手,胆怯地后退几步。她怕莫妍秀突然发疯扑过来,更怕莫妍秀一头撞死在她的面前,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丫鬟也戒备地后退两步,远离莫妍秀。
“怎么不了,嗯?”
莫妍秀纤指抹掉眼角的泪珠,苍凉无声大笑,感叹:“命运待我何其不公,连个卑微的老婆娘都敢威胁我。一个卑贱的婢女也能登鼻子上脸的数落我,看来我该让你们明白明白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婢。”
“莫三姑娘,你想做什么?”
老婆子和丫鬟胆颤地步步后退,她们身边的同伴们也纷纷站出来保护她们。仿佛两军对峙,莫妍秀已成为她们共同的敌人。
莫妍秀冷冷扫了一眼,愤恨大喊一声。
“来人!”
刹那间,六个蒙面黑衣人从屋子里闯出来,冲破老婆子和丫鬟们的包围,将莫妍秀护他们身后。每个蒙面黑衣人都握着武器,目光凶悍地盯着浑身战栗的老婆子和丫鬟们。
“杀了她们!”
莫妍秀一声令下,那些蒙面黑衣人立即动手。
“不,不要杀我!……啊!”
“救命啊!杀人啦!……啊!”
“杀人啦!杀……啊!”
……
院子里犹如修罗地狱,执刀的蒙面黑衣人所经之处无人生还。
莫妍秀站在檐廊下静静地看着,直到最后一个老婆子死在蒙面黑衣饶屠刀之下,她才长长舒口气,转身回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