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拂晓时,色大亮,一轮红日从东方霞云中渐渐露出半张圆脸,淡粉云朵边折射着七彩光晕。
一夜未眠,栗海棠没有半点倦意。走出五味居食肆的时候,还不忘叮咛元煦定要来奁匣阁共进午膳,她也会留住莫容玖的。
有姑娘贴心地制造机会,元煦怎会不领情呢。顶着莫容玖阴恻恻的凶煞目光,元煦答应的毫无压力。抱得媳妇归和厚颜无耻相比,他当然选择前者。
“你不准来!”
“嗯,我不去。”
宠着自己的媳妇、顺着自己的媳妇都没有错,但是……媳妇又没不准去哪里?他怎么知道“不准来”的地方有包含奁匣阁吗?
马车缓缓驶离瓷河岸边的五味居门前,元煦目送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晨曦薄雾中才回神儿,见食肆门内站着一个青灰道袍的中年男人。
“闫二爷,别来无恙呀。”
“无量寿佛!贫道三清。”
三清道人拂尘搭在臂弯,念了一声才笑吟吟地打量站在门外的男子。多年不见,当年的潇洒少年已英俊成熟,身上亦多了些江湖气。
“听闻闫二爷回来想助自己的儿子登上族长之位,看来近期瓷裕镇里一波又一波的流言诽语皆出自闫二爷之手,可惜每次的流言都未成如愿,闫二爷该改变策略才是妥当,别因失大惹怒祁山镇和燕峡山二位土皇帝,得不偿失啊。”
元煦好心提醒,可惜人家不领情。
三清道人讥讽道:“他们再大能越过活死人吗?只要活死饶性命握在贫道的手里,哪怕闹出去也不会牵连礼儿。”
元煦瞳眸微散,短暂失神。心中纳闷三清道人用了什么办法掌控住活死饶性命?难道三清道人与毒圣有关系吗?
不,江湖传言给活死人下毒之人是毒圣的大徒弟,可惜那人被毒圣和二徒弟联手害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包括炼制毒药和解药的秘方更随着那人一同入土。
“哈哈哈,险些被你唬弄呢。敢拿活死人作幌子骗人,你自求多福吧。保重!”
元煦抱拳告别,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对赶车的厮吩咐派人去查闫二爷离家几年的行踪,勿必详尽。
……
奁匣阁。
从清晨回来直到正午,栗海棠和莫容玖就睡在西暖阁的炕上,谁也不理睬谁,盖着冰蚕被子倒头就睡,直到日上三竿,元煦已登门拜访,随行的还有元俏姑娘。
青萝进来唤醒二人,又唤进麦苗一同服侍她们洗漱。
栗海棠听到元俏也跟来了,立即抱住莫容玖的腰,对着她的耳朵吹气,撒娇央求:“呼呼呼!姑姑别生气啦!给我点儿面子嘛,元家那丫头最喜欢挑衅,我几次败给她好不甘心呢。”
“活该!你那满脑子的馊招儿都给我们使绊子,仗着我们拿你没法子。怎么,一个外族的元家丫头就把你吓得变耗子胆儿啦?你昨夜耍着我们玩的胆子哪儿去啦?”
莫容玖恨铁不成钢,虽然还生气昨夜的事情,可毕竟是她唯一的亲徒弟,被元家的孩子欺负了,她怎能不管呢?
栗海棠顺势来个“离间计”,趴在莫容玖耳边声告状。
“姑姑,元家那丫头没安好心。一个千金闺秀每次来奁匣阁,总爱盯着哥哥们瞧。哼!不知害臊的丫头。”
“元家没有哥儿们让她瞧吗?总跑咱家的地盘来勾搭哥儿们,真是没教养。”莫容玖的火气升腾,想到自己最宠的侄子们皆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万一被元家姑娘勾搭去……呃!不行!绝对不行!
“栗海棠,你几时见我盯着谁家的哥儿们瞧啦?你给我清楚来。”
元俏掀起帘子,单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就站在海棠面前,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燃着熊熊烈火。
栗海棠放开莫容玖,盘腿端坐,与元俏面面对峙,:“你每次来时会故意走西夹道,进西跨院的门进来奁匣阁。每次聊时,你总会不经意的问起师父、珅哥哥、桓哥哥。每次离开时,你还会故意走西跨院。”
元俏气势瞬间弱下来,仍强词夺理反驳道:“我喜欢走西跨院怎么了?奁匣阁既然设立东、西跨院的门连着两旁的夹道,就是让外来的客人自由进出的。”
栗海棠不与她斗嘴,转向掀帘进来的男人,娇声问:“元家五叔,你来元俏姑娘故意为之,目的是什么?”
元煦哑然,虽站在门外听到自己侄女的强辨,也知晓侄女故意走西夹道和西跨院偏门的心思,但身为叔叔哪能不护着自己的侄女。
“你最好秉公证道,否则我亲自赶你出去!”
莫容玖开口威胁。
在本姑奶奶面前敢护犊子,以后休想再见本姑奶奶一面。
玖儿,我……我怎能不护着自己的侄女呢。
“咳咳咳,元家五叔,你可要想清楚哟!”
栗海棠善意提醒,拉着元俏坐来身边一同盯着尴尬的男人。五叔别怂,快用你的霸王之气镇压莫家姑姑,没准儿今就能抱得美人归,明送聘礼,后当新郎倌,大后生娃娃……呵呵呵,多么美好的人生啊。
元煦尴尬地看着炕上坐的三个“女人”,真是左右为难啊。一个是自己的侄女,一个是自己未来的媳妇,一个是媳妇的徒弟,得罪谁都不行啊。
权衡之下,他只好眼睛一闭一睁,对着自己最疼宠的侄女命令道:“俏儿,快认错!”
“呵呵。”
栗海棠露出鄙夷神情,拍拍身边的元俏,很同怜地安慰:“你的五叔终究变不成你最期望的样子,认命吧。”
“呜?哇!”
元俏从震惊中回神,看到栗海棠洋洋得意的表情,看到莫容玖胜利者的表情,还有她的五叔惧内的尴尬,高高在上的尊贵心终于碎成渣渣,忍无可忍大哭起来。
“哇!臭五叔,我不要你啦!你就跟着莫家姑姑去当上门女婿吧,咱元家不要你啦!”元俏悲怆地控诉元煦的偏心,那么怕媳妇就去莫家吧,元家不稀罕。
伤心的元俏抱着栗海棠哭得呼抢地、泪声俱下,抽抽噎噎地叨念着:“呜呜呜,海棠,我的命好苦哟!好苦哟!”
栗海棠憋住笑,拍顺着元俏的背,安慰:“没事儿没事儿,回头我把珅哥哥送给你,做你的上门女婿,好不好?”
这么喜感的提议只有她敢提出来,栗海棠觉得自己未来若无事可做,就当个媒婆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