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不敢再耽搁，一大早就去了太后宫里请安。

太后本来是不太待见她的。

一般就连请安她也会婉拒，姜止心里清楚，太后抗拒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对巫医族的恶意。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太后却把她放了进去。

太后宫里贴身的宫女宝珠细致地吩咐：

“世子，太后娘娘喜静，待会儿你的声音低些。”

她诺诺地应了，不敢在这个宫里太多造次。

哪怕是重生一世，她仍旧是对这个太后有诸多顾忌。

太后端坐在红木椅上，一手捏着佛珠慢慢捻着，另一只手握成拳，很是疲惫地撑着太阳穴。

“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她利索地行了礼，又在太后淡淡的神色中起了身。

问安就应该请脉，可太后却不动身，仍旧阖上眼睛没有动身。

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若有若无地飘在空中的每一处。

过了大概半刻钟，太后才缓缓睁眼，缓缓地问：“皇帝是你救醒的？”

她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皇帝，一个就是自己了。

还有可能就是锦川公公了，但凭借她对莫修的了解，锦川应该还不知情。

见姜止愣住，她又不耐烦地开口：“是不是？”

她摇摇头：

“陛下醒过来与草民无关，是云游的高人救了陛下。”

见他不肯说实话，也不再逼迫，而是冷笑着说：

“哼，你倒是嘴严。”

姜止只能讪笑。

“行了，下去吧。”

太后也不再跟她纠缠，想打发她离开。

“那……请脉？”

“哀家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不用你操心。”

姜止退了出去，心里却一阵疑惑。

难道皇帝把这件事告诉太后了？

印象中两人关系也不算太好啊？

她闷着脑袋，又去了各个宫里请脉。

除了贤妃拒了她的问安，其余的宫妃都热情的接待了她。

贤妃之所以会拒绝她……恐怕还是因为上一次云欢公主的事情。

姜止翻了翻手中的名单，就剩下最后一个妃子了。

普通的低阶妃子是不配让她去问安的，她需要周旋的就只有四妃及以上妃子们。

宫里能走上四妃位置的都不简单，大多都是凭了龙嗣的光，否则再受宠也只能是个嫔位。

可有一位就不一样。

昭妃。

她是后宫中唯一一个，也是最特殊的那个，无一子嗣也享受着殊荣的妃子。

昭妃生的不算极美，长相在宫中只能算作中上等。

可在宫中这么多年来，虽说不是宠冠六宫的殊荣，但是陛下对她十来年如一日的怜惜，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昭妃近来身子可好？”

坐上的女子笑的很含蓄：“这宫中的日子又不凄苦，身子好着呢！”

虽然昭妃已经年过三十，但脸上竟然有着小女儿的娇态，看起来也没有半分违和。

姜止搭了锦帕诊她的脉搏，就听见身侧的声音说：

“听闻这次世子南下，期间有好些有趣的见闻？”

他们在途中发生的事早就在宫里传开了，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她也不打算隐瞒：

“是啊，这一路上也不可谓不凶险呢！”

她挑了路上一些有趣的地方，有条有理地讲了一遍。

很奇怪。

明明昭妃的脉搏沉稳有力，可当她听到姜止说“几人被突然闯出的土匪围住”时，她察觉到昭妃的脉搏快了好多。

是什么事情引起了昭妃的异样？

姜止留了个心眼，又挑了几件事讲，然后细细感知面前人的脉搏。

这么来回试探几次，她终于发现了共同点。

那就是“顾”。

不管是顾源将军还是顾舒尘，一旦他们其中一人陷入危机，昭妃地脉搏就会出现异样。

昭妃……昭妃……

她在心里默念，昭妃叫什么名儿来着？

好像是烟……顾烟？

顾家人？

姜止收回了锦帕，也没打算走，而且继续跟她攀谈。

“这一路你们辛苦了，顾小将军也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可否劳烦成世子有空去一趟将军府？”

昭妃一边诚恳地请求着，一边令丫鬟取了两锭金子来。

金子哎！

不要白不要，姜止麻溜地收下两锭金子：

“微臣自当竭尽全力，顾将军身体康健，如今应该已无大碍，还请您不必担忧。”

呼——

她深吸一口气，又理了一下衣衫，才大跨步走近永安宫。

门口的侍卫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直接将她放进去了。

莫修此时刚下了早朝，此时穿着明黄色的常服坐在书桌旁，锦川公公在他身旁贴心地磨墨。

“陛下。”

她行了个礼，眼角瞅见皇帝朝锦川打了个招呼，这位公公就携着拂尘下去了。

“坐吧。”

“你知道我为何要下旨，让你去鹰羽卫做令史吗？”

姜止有些发呆，她确实猜不到皇帝这样做的目的。

“微臣并不知晓。”

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回答，皇帝又说：

“那驿站刺杀你的鹰羽卫，你觉得是朕派去的吗“”？”

怎么又提这茬儿？

她虽然心里不喜，可脸上不能表露：“回陛下，臣认为那些人并非是鹰羽卫。”

“胡说，鹰羽卫的令牌都是用特制材质做的，旁人怎么会有呢？”

皇帝这是在试探她。

“若是夺得他人的令牌呢？又或者鹰羽卫里有了异敌呢？”

“微臣相信陛下没有理由会派人来杀我，这一点，微臣深信不疑。”

房间里那道沉重的气氛消散了一些。

她明显感觉到前方的男子心情大好，轻松地说了一句：“你倒是相信朕。”

姜止“嘿嘿”一笑：“陛下若杀了我，那您的身子不就又陷入困境了吗？”

“你清楚这一点就好，万不可将你救了朕这件事泄露，不能告知别人，否则我们两人的危险都没保障了。”

可太后……

算了算了，姜止摇摇脑袋，不再去想这件事。

皇帝又饮了一口茶，很是平淡地问：“你对于鹰羽卫令史这一职，有何想法？”

在一个地位很高的人面前，不应当表现地太聪明。

姜止摇了摇头：“是陛下见我在宫中无所事事，觉得有些散漫？”

“并非这个原因，你遭人暗杀，虽然这件事与朕无关，但总归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你潜伏在鹰羽卫里，找出其中的问题，也算是朕给你一个交代。”

让受害者自己去查案，这是什么交代？

她人微言轻，看这模样皇帝也不打算给她开后门。

是想让她把命交代了吧？

可对方是皇帝，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咬牙切齿地说：

“臣自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