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害怕耽误正事,她只在书房里躺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姜止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深呼吸一口气,驱赶周身刺骨的寒冷,缓缓走到书桌前,点亮了油灯,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套整整齐齐的六品官员朝服。
将军来过了……怎么没喊醒她?
她这才脱了外袍,把那套朝服穿在里面,整整齐齐地打理好每一个边角。
又在书房书架下的柜子翻找,扯出一套太监服。
这太监服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有时候以世子的身份不太好出门,就顶着春苑太监的身份出去胡闹。
两套衣服上身,饶是在这冬天里,她也累出一层薄汗。
“哎!这破头发!”
她咒骂一声,一双手被绞在自己的头发里出不来。
本来是想摘了玉冠,给自己编个太监的长辫子,这样方便戴帽子,才不会露出破绽来的。
谁知道手竟然缠在头发里了,编了一大半的辫子,她又不舍的松手,一松手又要从头来过。
好不容易打整好了行装,她趁着天还黑,苑里没人起床,又擎着油灯偷摸到草药房。
把捻碎烘干的笙草粉末里加入蜂蜜和甘油,又往里面掺了半颗凝神静气的药丸,好一通乱揉,揉合成几颗大拇指大小的药丸。
“怀玉!怀玉!”
姜止推开自己卧房的门,叫醒正在矮塌上睡得香甜的怀玉。
小丫鬟迷迷糊糊地睁眼,然后看见打扮的不伦不类的姜止,懵懵懂懂地:喊:“主?主子?”
怀玉赶紧从塌上起来:“主子,这都几更天了,你怎么才回来?”
说着又要动手去扒姜止的衣服:“赶紧去歇着吧,明日还要上值呢!”
“别别别!”姜止连忙躲过那个魔爪:“这可是我才穿好的衣服,你怎么能又给我扒了去?”
“我已经休息好了,待会儿一大早,我有事情去做,你等天亮了,把这药丸给陛下送去,记得多带两个人一起去,别让其他人动这个药丸。”
怀玉点头,接过那个药丸:“这是?”
“这是我特意为皇上配置的,若是他问,你就说陛下的余病未清,估计就是这两日恐怕会再犯病,务必让他吃了这药丸,清清身体。”
接下来,她就要先趁着天色还黑,藏到假山里,等怀玉去送了药,她再设计引出宋潭。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才泛起鱼肚白,怀玉就已经准备停当了。
托盘里垫着厚厚的红布,红布上稳稳当当地放着白色的瓷瓶。
“百合!牡丹!”
她叫住门外正打水洗漱的两个小丫鬟,吩咐说:“你们俩收拾一下,待会儿跟我去永安宫送点儿东西。”
百合本来就是个性子活泼的,好奇地问:“怀玉姐姐,我们去送什么呀?”
怀玉指指桌子上的托盘:“这是世子特意给陛下配置的药丸,我们得抓紧时间给陛下送去,否则耽误了陛下的龙体,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罪!”
“是是是。”两个丫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百合问:“世子昨日几时回来的呀,我都已经好些日子没跟他说上话了。”
没想到屋子里的姐姐却有些发火,没好气地说:“主子的行踪也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吗?主子爱几时回就几时回,我们尚且管不着一星半点。”
百合嘴上应下了,心里却在想: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我当上了这春苑的主子,我看你还敢不敢对我凶。
就自己这容貌,再怎么样也不会一辈子就当个丫鬟吧?
再说了,她可是带着陛下的任务来的呢!
怀玉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一早就守在永安宫外,等着里面的奴仆开门通报。
很快,这瓶药丸就被呈进了皇帝的膳厅。
“陛下,现在可要服用这药丸?”
锦川公公上前,替皇帝的碗里添了羊奶:“还是吃完饭再用?”
莫修喝了口羊奶,不急不缓地说:“先别用这药丸,等朕下了朝,把成世子宣进殿来,再替朕把把脉。”
听了这话,锦川眉头一皱,一丝不苟的脸上有了一点儿裂缝。
但他不敢直接劝戒皇帝,只能若无其事地提醒:
“那奴才就先把这药收着,陛下这几日气色略差,今日还要上朝,陛下可要用些凝神丹?免得朝堂之上出了岔子,引得百官心慌。”
莫修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几日精神有些萎靡,连批奏折都觉得力不从心,的确是体内的余病在捣鬼。
“你等等。”他拦住要去拿走药丸的锦川,终究是妥协了:“用一粒吧。”
身侧的小太监立刻下去准备温水,锦川公公取了热毛巾,仔细地擦了手,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来,当着皇帝的面送进了自己嘴里。
莫修喝了温水,也很快吞下一粒药丸,说:“成世子送来的药,原本并无试药的必要。”
皇帝对姜止的信任,超出了锦川公公的预料,但他面上不能显露出旁的情绪,只能装作没听清话里的含义。
“是是是。”锦川公公应下了:“但这药毕竟不是成世子亲自拿来的,一路上经了他人的手也未可知,还是试一试的好。”
这边皇帝正在用膳,永安宫后墙一巷之隔,姜止正蹲在一座假山里,这假山联通寻丝苑的主卧房,她正蹲在通道里,看院子里的人走动。
院子里有人,她不敢贸然出去送死。
是来送饭的太监,还有门口一起来查看宋潭情况的侍卫。
很快,侍卫又锁了门,离开了院子。
姜止这才顺着甬道往前走,黑暗里,她摸索着到了那扇柜门前。
这密道连接的是房间里的大书架后面,整个大书架从中间破开,用特殊的机拓连接在一起,除非按中了开关,否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显露出破绽的。
姜止拉开那堵可移动的小门,透过书架查看屋子里的情形。
宋潭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些饭菜也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还好还好,自己一开始就是起的在宋潭饭里下药的心思,还好没真的把药下在饭菜里。
她取了个火绒,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用火轻轻的烧,烧完还不忘把烟尘吹进屋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