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一案告了一段落,姜止也收到了额外的一次假期。
她理所应当地约了宋清玄,打算开展两人的致富计划。
宋清玄的小书房里,两人正吵的热火朝天。
“不行!不能叫金碧辉煌!”
姜止涨红了脖子誓死抵抗:
“这名字也太埋汰了,你看看城中的酒楼,有揽月楼,醉仙楼,就连赌坊都叫长乐坊,你怎么偏偏要取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宋清玄抠抠脑袋,一脸不解:“这个名字很土吗?可我以前周围就有这个名字的店……”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还不死心地来了句:“挺火的呀……好多人都去呢……”
宣国文人之风盛起,大家不管开什么商铺,总是考虑这一点的,若是真开个铺子叫“金碧辉煌”,可能会让人笑掉大牙。
“反正就是不行!”
姜止捍卫住自己的权利:“换一个换一个!”
“啊……那……”宋清玄想了想:“你来取吧,我对这些没有经验。”
姜止:“嗯……你觉得玉饮楼怎么样?”
“玉饮楼?听起来是好听,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我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这倒是。
姜止又说:“寻欢作乐,不如叫寻欢楼怎么样?”
“咦~”
宋清玄露出奇怪的笑容:“怎么听起来像个青楼?”
难搞。
她揉了揉脸蛋,提出一个建议:“林卷云不是读了很多书嘛,不如咱们让他来取怎么样?”
“不行不行。”
宋清玄连连拒绝:“我偷办商铺这件事不能让旁人知道。”
寻欢作乐不行……那把酒言欢呢?
“不如叫言欢怎么样!”
姜止眯了眯眼睛:“把酒言欢!听起来多豪爽肆意啊!”
“那就……言欢宴?”宋清玄也接话:“总觉得言欢楼没那么好听。”
“行!”
两人一拍即合,先把商铺的名字定下来了。
“清玄,你打算开个什么样的商铺?”
少女塞了个果子进嘴里,好奇地问:“你不是重活了一世吗?我上一世开的啥样的铺子?”
“上一世……好像有大酒楼,成衣铺子,脂粉铺子,钱庄,供货场……挺多的。”
少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不愧是我,真能干。不过现在只是初期,我们本钱又不多,货源又少,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先搞个酒楼,又容易上手,又能更快深入人心,打响我们寻欢宴的招牌。”
姜止点头:“都听你的,货源我们下午一起去找那个秦家公子,让他给我们想想办法,现在城中也没什么地段好的空铺子了,也让他给我们寻一个。”
宋清玄连连点头,半晌才清醒过来:“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姜止被逗笑了:“你觉得不公平还点头那么快?”
“我那是没注意嘛……什么忙都让那个秦公子帮,他会不会不情愿?”
估计不会。
这个秦宁是商贾之子,他应该会懂得,寻欢宴规模大起来以后,他们就可以一同抵抗瞿家。
“没事,我救了他的命,不过就是一个铺子和一个货源而已,他还能这么小气吗?”
两人在府上一直商讨后续事宜,直到约摸申时过了一大半,日头只是斜斜地挂着了,两人收拾收拾去了秦府。
一到大门口,那儿的守卫赶紧凑上来问:“是成世子吗?”
姜止点点头,守卫殷切地把门打开:“我家公子老早就等着成世子来,估计这会儿饭菜都备好了!”
这么积极?
虽然自己救过他的命,但也不至于这样殷勤吧?
姜止和宋清玄两人对视一眼:有鬼。
暖厅内,秦宁正在那儿坐着,等她的到来。
“成世子!您让我好等啊!”
曾经病殃殃的男子恢复了神采,穿着宝蓝色的衣袍,也颇有一番公子哥儿的气质。
她应付着秦宁:“哎!这不是鹰羽卫太忙了吗,前些日子宫中又出了岔子,这才一直没来赴约。”
“这位……是?”
秦宁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女子,她穿着浅紫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个深些颜色的褂子。
哪怕脸上蒙着面巾,也能凭借着露出来那双灵动的眼睛,看出姿色非凡。
“哦?这位呀。”
姜止不在意地摆摆手:“就是我身边的婢女,只是姿色太非凡了,怕招惹事端,这才扯了个面巾围上。”
“姿色非凡”的宋清玄柔柔福身,行了个丫鬟的礼:“秦公子安好。”
“那日我身患疫病,若不是在大街上碰到成世子,又蒙世子相救,恐怕秦宁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男子颇为感慨:“不仅如此,恐怕整个宣国都要因为我的缘故,白白遭受一场罪孽。”
姜止端起桌上地热茶饮了一口,又扯着宋清玄坐在自己旁边,给她也拿了一杯茶,这才开口:
“疫病扩散和秦公子的关系不大,哪怕不是你,也会有张公子,李公子,这病还是会散到全国。”
“还真是多亏了秦公子受这一遭罪,我才能察觉东南地区的祸患,才能这么迅速就整治好了这一切。”
秦宁斜眼看着两人的动作,心里想着: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婢女吧?估计起码也得是成世子的通房,不然哪儿要这么悉心护着?
他唤过旁边的小石:“给那位姑娘上两碟茶点来。”
男子在默默打量宋清玄,殊不知宋清玄也在打量他。
还一边看一边小声点评:“长得还算凑合,就是周身的气息闻起来太过功利,感觉不是什么好人。”
姜止敲敲她的额头:“这是在人家屋里,你说话善良点儿,若是商人都不功利,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有资格功利?”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后话了。”
秦宁从椅子上站起来,规规矩矩行了个鞠躬礼:
“那日的救命之恩无论怎样都无法忘怀,或许世子看不上我的身份,但秦宁还是要说一句,从今日起,成世子您,就是我的挚友。”
“您只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就必然相助。”
他后一句话还没说完:若是我有地方要你帮忙,你也不能推辞。
本来这一番话只是客套话,面子话,没人听了会当真。
因此他慷慨激昂地结束了言论,就听见旁边一个弱弱的声音说:“那个……我还真有事儿。”
“什么?”
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本来只是一番客套话,成世子却转头就要兑现?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他还是好脾气地问:“您说,什么事儿?”
“那个……我俸禄又低,名下也没有铺子良田……”
她话还没说完,秦宁立马上道:“我给您准备的谢礼里面刚好有些钱财和珠宝,不用客气,都拿走吧!”
“不是这个意思。”姜止赶紧拒绝:“我想着,自己能开一个小小的商铺,每日有些进账,这样活着才有些盼头嘛。”
想开铺子?
一个医首,能想开什么铺子?
那自然是——药铺啊!
男子脸色一沉,生怕煮熟的鸭子飞走,问:“开个铺子?什么样的铺子?是药铺吗?”
“不是不是。”
姜止摇摇头:“我只是跟一位友人合作,想开一间饭馆,好赚些零钱。”
不是药铺就好。
秦宁松了口气:“想开间什么样的饭馆儿?要哪个地界的?我给您挑一挑?”
见他同意了,姜止也松了口气:“就那种大气些的饭馆儿,最好楼上还能住宿的那种。”
“地界嘛……就选个集市中间点儿的就成。”
秦宁应下了:“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把合适的地契取出来,待会儿再挑挑。”
“耶!”
男子一走,宋清玄欢呼:“太好了,他真的同意了!”
“呼——”
姜止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刚刚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这件事铁定黄了呢!”
他们话还没说上几句,秦宁就回来了。
“我找了半天,符合要求的就只有这一块地了……”
他将街市的地图递过来,用手指着四通八达的集市中心,说:
“就这一处,是个四层的高楼,楼面又大,以前是用来当客栈的,后来被我改了,现在好像是一家大的杂货铺子,楼上也一直都空着。”
正好!
姜止开心了,这客栈就是一楼吃饭,楼上休息的地方,到时候改成酒楼,二楼做成包间,三四楼休息,这不刚好吗!
还不用太多的修缮,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这地方好不错啊!又大,又在正中心。”
姜止好似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另外两处给宋清玄看:
“你看,这儿是醉仙楼,这儿是揽月楼,刚好三个地方可以形成一个圈!”
宋清玄也颇为满意。
姜止:“这地方多少钱一年?这么好的地界,租金肯定不便宜吧?”
“倒也不多。”秦宁解释:
“这样的高楼,地界又好,通常是第一年一百两银子,第二年往后就是五十两一年,若是直接租十年,那就是五百两。”
宋清玄倒吸一口冷气:“嘶……好贵啊。”
她现在存的所有钱加起来才五百两!只够租这个铺子的!
“不过既然是成世子要,那我就连同这地契一起送出去了。”
地契唉!
这地方的地契起码也值上千两吧!
“不行不行。”
姜止连连摇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再说了,这恐怕是你父亲的铺子吧?你这样就送人了,总归是不太好的。”
“您就拿着吧。”
男子把地契塞过来:“我家经商数百年,旁的权利和文化底蕴是半分没有,可这样地钱财地契确是有好几箩筐,成世子不收,莫不是瞧不起我?”
他的神色有点颓然:“士农工商,商贾向来是排在最末等的,成世子看不上我这地契,我明白的。”
“哎!不是这个意思。”
姜止慌了神:“那都是好古早的说法了,现在谁还分这样的等级?这地契我收了,若是以后我赚了大钱,肯定按原价付钱来。”
秦宁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这铺子我是送出去了。”
等到吃完晚餐,姜止和宋清玄告了谢出了门,小石这才端上来一杯茶,问:
“今日公子怎么没说开药铺的事?还白白送了一个那么好的铺子出去,这不是浪费了吗?”
秦宁:“有外人在场,我不便明说。”
“那个铺子……你还记得之前我在那儿开了个酒楼,后面为什么改成了杂货铺子?”
小石皱眉想了想:“好像是没什么生意?那两边夹着这么大两个酒楼,又都是瞿家的产业,咱们的酒楼在中间生意特别差。”
这就对了。
揽月楼和醉仙楼都是一等一好的酒楼,又开在街市中央,平时生意好得不得了。
秦宁也曾经开了个类似的酒楼,没想到旁人压根儿不买账,仍旧是向着瞿家的铺子。
日子长了,酒楼就开垮了。
“那个铺子当成杂货铺本就是亏本的买卖,赚又赚不到什么钱,还不如给个顺水人情,把那铺子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