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素在小卖铺面前等着，天太冷了，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手捧在嘴边呵气。

【丧宠：打发你出来打酱油，肯定是他俩打算在家做什么不干不净的事】

【池素：是或不是，都不关我的事，人丈夫还在屋里躺着】

【丧宠：你就不信看热闹，然后再推波助澜一番】

池素呵出一口凉气，若这智障脑能看到的话就能发现池素眼底满满的嫌弃。

两人要真有些什么，怎么敢上家里来苟合？又不是不要命。

店老板去给人送牛奶去了，每天早晨风雨无阻，骑着辆老旧的自行车，在后边绑个了大木质箱子，把玻璃瓶装的牛奶全部装在大木箱子里，当完送奶工然后再回来开门营业。现下店铺正关着门，池素也不回去，她难得有时间在外面细看天池镇这个地方，何况周丽娟巴不得。

眼前景色依稀，但依旧可以看清楚周围两边都是杂乱无章的花草，红的花绿的茎，还有浅色的淡紫的……映在幢幢砖瓦土房上，那布满青苔的墙面上，爬山虎肆意地往上，似要与墙头上的大树回合。

池素轻叹了声。

【丧宠：你能不能去做任务ヽ(*′Д｀*)?】

【池素：做什么任务，要是走不了，一辈子住在这里也不错】

【丧宠：在富人眼底是仙境，在穷人眼底是绝境，你丫的再这样想，信不信我吃了你(╬￣皿￣)凸】

泥泞的黄土道路，陆陆续续看过几辆少见的四轮车，与这座小山村贫穷落后大相径庭。四轮轿车迤迤离开，眼前的黄色泥土的乡村小道漫开沙尘。

池素被熏得鼻子痒，忍不住大打了个喷嚏，眼睛也入了沙子，抬着手背轻揉着，但听到这话笑了笑，倒是想看看怎么吃，从脑子里爬出来再一把把她咬掉吗？

再挑目远望而去长道的尽头，只见云朵层层叠叠，又逐渐地被一道闪电劈下来，四分五裂成好多块，有几片浮动的云朵，聚起来后被风吹了又散。

应该是要下雨了。

若不下雨还好，一旦下了雨，黄土搅着泥水，霎时间就泥泞成灾。

老张头两年前就是打鱼回来时碰上大雨瓢泼了，回家的时候在跑得太急，摔在泥坑里，从那天就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的。

池素揉着眼，眼眶也被揉得通红，松下手时，吸了吸鼻子，抬着眼望着远方，深呼出来一口气，那个人对傅鸢尾的影响挺大的吧。

一张纸巾，被夹在食指和中指指尖，带着不知名的清香，扑鼻而至。

池素眉梢微拧。

【丧宠：终于见面了(╭￣3￣)╭?池子，你要把握机会】

池素迟疑了片刻后伸手接过，蹲下，擦了擦鞋面的黄泥，方才被溅到，落了下一点小小的黄点。

霍忆持面色僵硬，嘴皮子抽搐了一下。

【丧宠：我都快被你气死了......滚来滚去……~(～o￣▽￣)～o 。。。滚来滚去……o～(＿△＿o～)~。。。】

霍忆持看到她手上带着的灌子，“打酱油？”

池素没回答，反正他也听不到，只是在点个头，认真细致地将鞋面擦了一遍，又将鞋沿处擦了一圈，才把纸屑丢掉附近一个垃圾桶里，而后转过头跟他弯了弯腰，四十五角的鞠躬。

“我救了你一命，就只给我这个？”

在池素欲抬头时，霍忆持手摁在她肩膀上，又给往下继续压。

“救命之恩，换个九十度鞠躬得了。”

只是救了她一命，可后续给他带来的麻烦难以想象。

一开始是村里漫无边际和逻辑的谣言，后来是老张婆三番两次地上门打骂，之后又有周丽娟耍狠要钱去给那傻子治病，在知悉了她的可怜遭遇后上警局报案，希望能借此查询她的家人。

可惜对她的情况知之甚少，除了哑巴，五岁被老张头从水里捞出来，这十年来都住在老张家当童养媳养育之外，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或许她的父母没找到她早就放弃了，或许她当年就是被原生父母抛弃落了河，或许找到后他的原生家庭比起现在这张家还要不堪，或许……

要想找到亲人可真是海底捞针，但心底就是不知为何横着一根刺，要想帮她找到亲人，要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抛弃。

或许是自己骨子里有想当蜘蛛侠的喜好，维护世界和平的那一种。

可后来呢，这死丫头醒来了连句谢也不曾给，就又跑回去张家了，俨然把自己的所有努力当成一场笑话。

怎么就自己一个人遭受这些事？真是莫名让人觉得委屈。

池素挣扎了几下，推动不了，肩膀还残留着曾经被打的细微疼痛感，咬着牙忍让着。

【丧宠：让你得罪人?（′???）?】

霍忆持也没再跟池素计较太多，松开了她的肩膀，掸了掸手，仿若方才从她肩上提起了多厚一层灰。

而后只沉着黑色的眸子盯紧了不到他肩膀的她。

池素则是说不了话，他冷着脸，自己也没有主动去招惹，远离了他几步，站在了小卖铺的屋檐外头。

智障脑越是逼着自己去做什么，越不想做，刚到底。

雨水悄然落下，夹杂着日光和雪渣子。

雨夹雪来得猝不及防，却是让霍忆持嘴角的笑靥敛了起来。

池素淋着雨，雨水夹杂着冰粒子，现下还在出太阳。这可恶的南北混交地界，冬天竟能冷成这样。

然而，而另一段的霍忆持则是手脚攥得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自己气的。

她就这么宁愿挨着冻，他偏不如她的意，这样一想，将她从脖子后拎了过来。

池素越是挣动着，他越是攥得紧。

霍忆持道：“就站在这。”

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头顶，冷声：“穿上。”

脱掉深褐色外套后，可以看见他只穿着一件棕色毛衣，双手插着口袋。

池素不动，看了他冷清的面色，推开。他的施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会让智障脑看不起。

然而在霍忆持眼底，却是，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顾忌什么流言蜚语吗？

霍忆持直接上手将外套套在她身上，盖上帽子遮挡。

“现在就不用怕被人看到你是谁。”

池素拧了下眉，到底想做什么？

【丧宠：你别误会，他绝对只是出于施舍，因为人家这好感值早就是0 π__π】

自行车的车铃铛从不远处的弯道处穿云破雾响起，绕开云雾，绕开沙尘，绕开隔阂在两人间的僵局。

小卖铺的老板放下脚踏车，立在电线杆子旁，赶紧跑了过来。

锃锃发亮的头顶着的几滴冰渣子在日光照射下恍若自带光环，佛爷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