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考结束后的第二个星期日，天灰霾霾的，大片的雪花像失重了一样，轻轻的从天上飘下来，在半空中悠悠荡荡，迟迟不肯落下。

让人看着冷而舒服。

拔地而起的教学楼，光秃的树杈，楼前平坦的地砖，空荡荡的操场……仅半天时间，整个啸正已经蒙上了一层雪白，蓬松的积雪铺展在整个地面上，装点着这毫无瑕疵的银色世界。

“嘎吱”的声音有些急促，一排脚印毫不留情的踩在了积雪上，来人喘着气，风风火火的向对面的理科楼赶去。

三楼的楼道里，一个高瘦的男人正对着窗户挂了电话，手中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融化了身前冰凉的窗花。

段殷源扫了一眼跑进理科楼的白牧歆，没做理会。

转身，回办公室。

若搁平时，他肯定会急匆匆的下楼，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她，阻止这两个小情侣的见面。

至于现在么，段殷源喝了一口咖啡，想起老朋友打了不止一次的电话，让他不要干预他们未来儿媳进门的大事，他也就不管了。

毕竟，他以后还要去串门呢。

……

理重的教室在课下的时候要比课上安静。

因为没有老师强迫他们去听一些没必要讲的卷子。期末考试逼近，再过年回来，没几个月就是高考了，人人都紧绷着神经凝神注目的刷着手底下的卷子，除了偶尔有人拧瓶盖的喝水声，没有人说话。

宫玖百无聊赖的支着头，看着同桌飞速的接着手底下的算式，再一次催促道：“快解完了吗？”

同桌头也不回，扯着嘴角笑了笑，依旧认真地解着算式，回了一句：“老师上节课刚说联考成绩出来了，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往主任室跑，你可够急啊。这么明显的目的，老段又不是傻子，能这么惯着你么？”

干净白皙的俊脸上，暖暖的笑意带着些得意，和几分胸有成竹：“放心，我们都是一个阵营的。”

同桌有些惊讶的抬了抬头，放下笔，随即笑着摇摇头：“你当你是什么总裁豪门里的大少啊，还想着串通咱们铁面无私的段主任？还一个阵营，一个阵营也不可能放纵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啊。”

身边的人闷声一笑，低着声音凑向同桌的耳边。同桌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同样神秘的低下头凑过去，竖着耳朵等那人说话，却只听到一句：“题解出来了就给我让地儿吧。”

同桌“切”了一声，他刚才看宫玖的样子，还真以为他是什么豪门大少呢。不爽的撇了撇嘴，站起身给宫玖腾地儿让他过去，还好心的嘱咐了句“别表现的太明显。”

修长的大长腿走过楼道，一步迈过两节楼梯，不疾不徐的步子轻快而稳健，嘴角勾着笑，心里猜测着某人这次的名次。

一个扎着长马尾的脑壳在宫玖即将下去的楼梯处喘着气，嘴里不停的碎碎念着，似乎是在埋怨这过高的教学楼为什么没有电梯。

蓝白色的校服松垮的穿在她的身上，那人低头看着脚下的楼梯，艰难的迈着步子，后脖颈处凸起的隆椎露着点白皙的肌肤，瘦而养眼。

“白牧歆？”宫玖三两步跳下楼梯，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高三她一直都在学习，下课除了补觉就是做题，从来没有找过他。她突然来，倒叫他挺意外。

女生喘着气，仰起她白皙瘦削的脸，由于跑的太急，面颊处还泛着红，水晶似的眸子见到宫玖后忽然闪出了光，有些英气的眉眼笑弯成一条缝。

她上高三以来很少露出过这种笑。

宫玖看得有些失神。

白牧歆突然伸出两只爪子，紧紧抓着宫玖的胳膊，无比激动的摇着对方，压低的声音也掩盖不住她的兴奋：“我出息了！我出息了！我跟可可并列年级第一了！全省排名第三十八！啊啊啊啊我太高兴了！”

啸正作为省重点中学，参加联考的学校都是该省内最好的学校，这次联考就是一场小型的摸底测验，是全省一流的学生共同参加的一次仿真比试，而这次的成绩将会为明年的高考做一个重要的参考。

可以说，这次联考已经和明年的高考直接挂钩。

眼前炸哄哄的女生高兴的像个傻子，完全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台阶上，来回晃这宫玖，连自己也跟着前后晃荡。

宫玖弯了弯唇角，赞赏的点点头。

目光扫过女生发黑的眼袋，定格在她瘦削的侧颚处。

他知道她有多么辛苦，高一她成绩平平，中上游水平，谈不上拔尖；高二上学期她成绩起伏波动十分大，最差的一次跌到了班里倒数后十名，有将近三个月都没上去，下学期成绩好转，名次逐渐往前靠；高三上学期厚积薄发，稳定在了年级第二。

年级第二谁都可以有机会考，但年纪第一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成绩单上，这两个名次上或许只有五十毫米的间隔，但是实际上对于第二名来说，想要超越，就得跋山涉水，跨过万里才能抵达。

勤能补拙，白牧歆用无数本真题和烂笔头证明了这个词。

“想要什么奖励？”宫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意满满，一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

“嗯……”白牧歆闪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眨了眨眼，狡黠一笑，从校服兜里掏出纸笔：“小哥哥，可以给个微信嘛？”

前几天她回过一次家拿厚衣服，妈妈说家里的服装店开始搞连锁了，生意越做越大，资金富裕，就提前给她买了个手机，作为她高三上学期成绩优异的奖品。

“哈哈哈，好的小姐姐！”宫玖爽快一笑，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上了一串字，附带着名称——老宫。

“就叫这个。”宫玖挑挑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数颗星星般灿亮生辉，看得白牧歆老脸一红。

干咳了几声，白牧歆有些羞涩的摸了摸鼻尖。上初中的时候小说也没少读，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自我感觉很女流氓。

可是一看到宫玖这么刻意的逗弄她，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小鹿乱撞。

不对，白牧歆捂上自己的心口，这明明就是……火星撞地球的感觉啊！

脑子有点晕乎乎的，白牧歆的眼睛有点模糊，感觉自己可能激动过头了，脚下的台阶和眼前的人像是倒了个个儿，自己像失重了一样摇摇欲坠。

突然眼前一黑，白牧歆向后仰去，晕倒前还不忘赶紧将某人的微信揣在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