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外头飘起了鹅毛大雪。
早晨醒来,窗外银装素裹,分外好看。
蒋映岚习惯早起,却没女儿醒的早,看着在窗前发呆的阿钗,她心头一片柔软。
嘴上抱怨着孩子不懂事心再着凉,手上也没闲着,帮着阿钗穿好了棉袄。
又,这雪太大了,还是别出去了,等雪停了再去姥爷家。
蒋钗哪里肯,软磨硬泡让母亲点了头,又得寸进尺的要求去姥爷家吃早饭。
其实,她是恶心那口煮过饺子的锅。
蒋映岚自然不肯,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早饭就准备了那么些,她俩去娘家吃饭,就得有人饿肚子。
蒋钗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实在是重生的年代太久远,总是忘记物资贫乏,只好转而要求去外头吃。
红旗饭店就有卖早餐,很简单,油条豆浆之类的,价格不贵,但一般人不太舍得去吃,大都是外地人会光顾。
蒋钗大病初愈,做娘的心疼她,就由着她胡闹了一回。
蒋映岚手脚麻利,烧水洗漱一番,给闺女穿上厚厚的大棉袄,帽子手套围脖,全副武装起来,才牵起背着书包的闺女,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了沈家。
走的时候,罗招弟已经起来了,蒋映岚只带囡囡去冯家吃,要是婆婆知道去饭店,非得心疼钱不可,少不了一顿怨怼。
罗招弟很恼火,昨的事儿还没揭过去,冯映峨那女流氓在,她不敢怎样,后来又忙着吃饺子,就等着今算账了。
却不想,人家一开口就要回娘家,想着冯家那壮壮的冯宏宝,比冯映峨还像流氓,暂时还是算了吧,等老三回来再帮丹蝉讨回公道好了。
另一边,蒋钗走出了院子,回头看了看沈家这几间平房,眼里闪过一抹暗芒。
得彻底离开这里,才能让人畅快啊。
这件事不简单,却也不算太难,重生不足一,其实已经有了进展。
她不仅在蒋映岚心里埋了颗愤怒又心疼的种子,还很幸阅让冯映峨目睹了一牵
姥姥去世的早,姥爷没再娶,姨冯映峨和舅冯宏宝是蒋映岚一手带大的,感情极其深厚。
冯映峨那炮仗性子,回家肯定会提昨的事情,冯世海很护短,冯宏宝更甚,日积月累下去,不敢指望他们能促成蒋映岚离开沈家,起码得让他们不反对蒋映岚离开沈家。
这个年代离婚不多见,许多人都会觉得丢脸,大城市还好些,地方尤甚。
前世蒋映岚不是没打算过离婚,实在是阻力太多,娘家婆家都反对,沈庆辉更是提都不许蒋映岚提,最重要的是她蒋钗不乐意。
蒋映岚最在乎的就是女儿,只要蒋钗不愿意,她也就彻底死了那条心。
这也是蒋钗最愧疚的一点,她那时年纪,觉得单亲家庭很可怕,听多了后爸后妈的故事,就认为一旦父母离异,她等于掉进了火坑。
然而,互相折磨的婚姻,究竟有什么意义?
等她长大了,明白了症结所在,蒋映岚已经不提离婚了,一大把年纪心如死灰的,还要追求什么呢?
可就算这样,蒋映岚临终前,仍在惦记离婚之事,蒋钗真是恨死了自己,简直是造孽啊。
难怪上要惩罚她,让她碰到了唐煜,更让她碰到了唐北江。
不让蒋映岚离婚,便让她好好体会一番婚姻不幸,感情纠缠的苦楚,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囡囡在想什么?脸绷的,跟个大人似的。”
想什么
蒋钗还是了,“妈,我昨晚做了个梦。”
她是真嫌弃沈家那口大锅,总不能一直在外边吃吧?
“噩梦吗?”蒋映岚有些担心,囡囡今起那么早,还以为昨睡多了,如此看来是吓到了吧?
“算是噩梦吧,你先吃完再。”
别再给恶心到了。
蒋映岚吃饭很快,几口把豆浆喝了,牵着女儿的手,跟同事打了个招呼,拎上饭店分的一包油渣,离开了红旗饭店。
一路上,蒋钗声音的编了个梦,她梦见个贼去了利园饭店,干了那种恶心事儿,今早才不肯在家里吃饭。
蒋映岚果真被恶心到了,她不明白,这么纯洁的姑娘,怎么会梦到那么脏的事?编故事都不敢这么编啊。
她又有些好笑,到底是丫头,脑子里马行空的,什么都敢想。
蒋钗知道她不信,就问她昨闻那味儿,单纯的是怪味儿吗?
不觉得有点臭吗?
真的一点都不臭吗?
你仔细回想下那臭味儿啊。
反复几次心理暗示下来,蒋映岚开始怀疑了。
老实话,到底臭不臭她真不准,可闺女一直臭,她就觉得,好像真有股屎味儿似的。
大冬的,饺子馅放一晚上就有了怪味儿,也确实不合理。
蒋映岚是有洁癖的,这种人,一丝一毫的脏,她都很难忍受。
可是就因为闺女一个梦,重新买口锅,太夸张了,不仅是浪费,婆婆也不会允许。
蒋钗多了解自家亲娘啊,当即又声,梦里那偷没几就被抓了,咱俩这几用锅做饭吧,反正我刚生病了,就没好利索,开灶也行吧?
她家是双职工,条件还可以,罗招弟有意见就是骂上几句,根本不是个事儿。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蒋映岚有自己想法,老人们都孩子纯洁,眼睛干净,有灵通,许就是鬼使神差的被托梦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不信鬼神,不能不敬鬼神,总之就宁可信其有一次,万了呢?吃了大锅饭,不得恶心死吗?
蒋映岚拿定了主意,还声嘱咐女儿,这事儿千万不能和别人,不准的话被人笑话阿钗心地不好,没吃到饺子谎吓唬人,准的话更不得了,别人会把阿钗当成怪物看。
听着蒋映岚解释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大道理,蒋钗笑吟吟的直点头。
很好,以后可以继续“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