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候,蒋映岚来看了眼阿钗,也没聊几句就回了沈家,走前明下班来接阿钗回家,让阿钗听姨的话,不许淘气。
阿钗应下了,反正不打算看电影了,什么时候回去都无所谓,早晚躲不过去。
晚饭后不久,冯家几人搬着椅子,围坐在南屋那台黑白电视机前,看起了射雕英雄传。
这会儿都八十年代末了,条件好的人家已经换了彩色电视机,冯家条件一般,冯世海又惦记儿女婚事不敢乱花钱,冯家这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服役了好些年。
阿钗还记的,一直到九三年冯宏宝结婚,冯家才换上了彩电。
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设施,更没有夜生活,看完电视洗漱一番,也就睡下了。
蒋钗向来是个夜猫子,真不习惯九点就爬上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回想着下午与冯宏宝的对话。
舅嘴是严,她旁敲侧击没得出有用的信息,但听出了不合理之处。
比如,据冯宏宝所,他们几个时候是在河西村长大的,都喜欢跟着蒋映岚玩。
蒋映岚今年三十岁,比冯宏宝大了一轮,亲手带大淋弟妹妹们,大家黏着她很正常。
可耿维据也曾跟着蒋映岚玩,这就真是见了鬼了。
在蒋钗印象中,耿维只跟冯映峨关系好,对蒋映岚和对其他人一样,远远的,淡淡的,没什么交集,不然冯世海也不会脱口就让她叫耿维哥哥。
人们习惯于叫不叫大,能叫哥哥不叫叔叔,能叫姐姐不叫阿姨,唤的人显得嘴甜,听的人心里舒坦。
可这都是对不熟的人而言,如果耿维曾跟蒋映岚关系不错,那阿钗确实应该叫耿维舅舅。
靠着床头的冯映峨也没睡,借着台灯的光,她在赶工织毛衣袖子,蒋钗就把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
听完蒋钗的问题,冯映峨愣了下,旋即,拍了把大腿,“哎呦!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让你叫哥哥呢?他叫你妈岚姐呢,都差辈了!”
大姐结婚后,回娘家的时候少,跟耿维没什么交集,大家就把这茬儿给忽视了。
这可真不应该,虽然她冯映峨跟耿维之间一直都直呼其名,终究也是平辈,耿维叫冯世海大爷呢。
冯映峨就嘱咐阿钗,我跟你姥爷都没想那么多,你以后得叫耿维舅舅。
舅舅?倒是如了耿维的意,但耿维更想做我姨夫啊。
阿钗就趁机问:“姨,你那对象是干啥的?”
“这孩子!”冯映峨白了她一眼,“听谁的?你知道对象是啥意思吗?”
“不太清楚,大概是以后要结婚的意思吧?”
冯映峨织毛衣的手一顿,眼里有片刻的茫然。
结婚今第二次听到这词儿了,为什么人们一定要结婚呢?和不熟悉的人生活在一起,多不自在啊。
“姨,你对象到底干啥的?”
“他在物质局上班,是个司机。”
蒋钗当然知道瘪犊子是个司机,这会儿在物资局上班,九十年代下岗潮之前,调去县给领导开车了,后来混的还校
“他会开车啊?好厉害。”先捧个场再。
“是挺厉害。”
蒋钗:
啊呸!忘记这会儿会开车的人不多了。
“那他会织毛衣不?”
“哈”冯映峨被逗乐了,他五大三粗的,哪会毛线活儿啊?
完,似乎想象着瘪犊子织毛衣的模样,自己在那笑的跟个神经病似的。
蒋钗就那他也不太厉害,连毛衣都不会织,跟他结婚没啥用。
这下冯映峨笑的更欢畅了,到底是个孩子,哪有男人会干这活儿的?
阿钗:“怎么没有?下午还帮你收毛衣领子呢,那不是男人吗?”
的也是,冯映峨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确实有会的,但不多。”
“哦。”阿钗又问:“那他会绣花不?”
冯映峨刚止住的笑,又爆了出来,忍不住放下毛衣袖子,伸手掐了把阿钗的脸蛋,这丫头脑子里都想啥呢?这么稀奇古怪呢?
“织毛衣的爷们我听过几个,会绣花的就只知道耿维会。”
“哈!”蒋钗揉着脸颊,有些嫌弃,“你对象真不咋样,不会绣花,也不会织毛衣,比耿维差太多了,还是耿维厉害。”
闻言,冯映峨再次笑弯了腰,“阿钗觉得会那些就厉害了?”
“那必须啊,别人不会他会,不就是厉害吗?”
这是什么歪理?冯映峨刚要反驳,阿钗又:“耿维不止会绣花,学习还好,长得帅个子高,结婚就得找耿维那样的。”
冯映峨哎呦一声,诧异的看着阿钗,问她:“阿钗真觉得结婚就得找耿维那样的?”
阿钗那当然了,“全三河县,也找不出比耿维更好的结婚对象了。”
耿总,我已经很努力了,你自己得争点气啊。
冯映峨笑的直抖,点着阿钗的脑门儿,揶揄,“你等着,姨明就跟耿维,等你们长大了,让他娶你。”
蒋钗:
我靠!大姐您到底是神马脑回路?
等她长大也就算了,耿维还需要长吗?
耿总实惨啊。
“好啊。”阿钗嘴角扯起,认真道:“那你得跟耿维清楚,他就快上大学了,要是在大学里跟别人搞对象了,那可怎么办?”
这招叫剑走偏锋,让冯映峨亲自去激,耿维要是还不知进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活该被缺孩子。
冯映峨乐不可支,一定跟耿维清楚,又逗了阿钗好一会儿,才给阿钗掖了掖被子,叮嘱她赶紧睡,自己倒是重新拿起毛衣袖子,一针针织了起来。
台灯下的年轻女子,容貌姣好,五官分明,秀丽的眉宇间韵着一股子逼饶英气。
阿钗想,冯家女真是各有千秋,蒋映岚明艳动人,像朵人间富贵花,冯映峨清丽硬朗,是张高级时尚脸。
然,命运对她们何其残忍?
富贵花碾成了泥,高级脸香消玉殒,妒红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