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胖乎乎的清冷月亮一出来,临水轩就想起了一阵赞叹声。
秦大夫人笑着对秦老夫人道:“母亲,今年的月亮比往年可圆了许多,你瞧着是不是这样?”
每年的月亮都那样,秦老夫人真看不出来有何分别,只顺着老大媳妇的话敷衍得应了一声。
孩子们抬头看了一会就觉得无趣,转而围在桌旁,欢喜得看着丫鬟们端上来的鱼头汤。
这可是他们亲自看着人抓上来的呢。
丫鬟们给小主子们布了菜,秦士昊拿起银勺就喝了一口,乳白色的鱼汤入喉,鲜美得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好喝,母亲,今儿的鱼汤格外好喝。”
秦大夫人笑着看着儿子,就听秦士景也欢快得道:“可不是,二哥的人抓的鱼做的鱼汤太好喝了。”
秦大夫人脸上笑容扩大,扬声道:“厨房今日准备吃食辛苦了,柳绿,赏!”
她笑自然不是因为秦士景夸鱼汤好喝,而是为他话中特意点出秦士昊而高兴。
厨房的人得了信,看着自家和身旁人手中的一吊钱,高兴得连声道谢。
秦老夫人看着围着桌子,吃的高兴得孩子们,脸上起初是带着笑的,后来由景及人,想到了定安伯、秦天勇、秦天舞他们小时候。
那时候她的婆婆也像她一样含笑看着定安伯三个人玩闹;那时候,老定安伯,也就是她的丈夫还在,且中秋时竟在家里。
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赏月,赏风景。
如今,她成了老夫人,儿孙绕膝,公公婆婆和丈夫却都看不见了,甚至于自己的大儿子,连在家过个节都不行,匆匆忙忙得赶回了宁远。
都说中秋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可他们家团圆的日子又在何时呢?
秦老夫人想到这,眼中不可遏制得挂了泪。
秦天勇正巧看向她,就看到了月光下,她眼中的泪光。
“母亲,可是累了?儿子扶你回去休息可好?”
大哥不在家,母亲怕是又在思念。
“人老了,精力不济,你们玩着,我就先回院子了。”
秦老夫人也不想留着了,看到头顶的满月,她就不由自主得去想那些离开的、故去的人,顺着秦天勇的话就站了起来。
秦天勇上前扶起她,和秦大夫人说了一声,又嘱咐了一番自家娘子,扶着秦老夫人慢慢往福寿院去。
秦大夫人和秦二夫人没有上前参与,这会子对秦老夫人来说,最好的陪伴就是秦天勇了,她们作为媳妇终究隔了一层。
对孩子们来说,他们并不能玩得很晚,明天依然要早起。
秦大夫人和秦二夫人在临水轩又坐了会,就催着他们回去睡觉了。
八公子带着岁晚,看着秦大夫人一手牵着一个,温柔和煦得和两个孩子边说着话,边往正院去了。
又看着秦二夫人抱着秦士雄,一会喊秦兰贞,一会喊秦士景,一家人热热闹闹得踏上回红石院的路。
他突然就觉得很孤单,又很羡慕。
岁晚站在他身后,看到他侧脸上的落寞,无声叹气,上前小声道:“公子,咱们回去吧。”
“岁晚,为何小贞儿他们都有娘亲照顾,我却没有。我娘亲去哪了?为何我见不着她了?”
八公子说着,突然想到之前秦兰贞说李静晖的父亲和沈家表姐的父亲的话,他瞪着大眼,惊恐问道:“我娘亲可是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再见不到她了?”
岁晚没来得及说话,八公子想到当初离开皇宫的场景,突然大哭起来。
娘亲落水了,就算他如何喊,如何叫,娘亲的眼睛都没有睁开。
后来定安伯说娘亲没事,当时他信了,可一直一直见不到人,八公子终于在中秋团圆这天爆发了。
八公子说哭就哭,岁晚直接傻了,而后手忙脚乱得安抚着。
但显然她的话没说到点子上,压根安慰不了八公子惊惧又不安的心。
秦兰贞是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又跑回来的。
跑回来看到是八公子在哭,且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快步上前:“哥哥——”
八公子充耳不闻,扯着嗓子喊:“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秦兰贞呆呆地看着哭花了脸的八公子,又看看手足无措的岁晚,嘴一瘪,就跟着掉了泪珠子,边哭还边伸手抱住了八公子的脖子。
“哥哥不哭,哥哥不哭——呜呜——”
跟着秦兰贞跑回来的秦士景抽了抽嘴角,更看不上八公子了。他正准备上前拖走妹妹,就见秦二夫人抱着秦士雄,带着秦士勋也走了回来。
女儿抱着八公子这一幕对秦二夫人来说简直刺眼极了。
她强忍下熊熊燃烧的怒火,将秦士雄放到地上,让秦士勋照顾,自己上前,一把攥过秦兰贞,将她手臂扯的生疼都没发现。
秦二夫人冷着一张脸对秦兰贞道:“你去你三哥那站好!”
秦兰贞挂着泪珠木愣愣得看着她,这样严肃又不容置疑的母亲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秦士景也呆了下,立刻上前将妹妹拉走。
秦二夫人压着火气,掏出帕子给八公子温柔得擦脸上的泪水,见他已经平静了许多才问道:“公子为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