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我拉开车门，上了车后从后座上拿过一个纸袋子，

“饿了吧，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些。”

我接过来，仔细地看了几眼，哪里是随便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纸袋子里满满当当装了很多东西，有三明治、吐司面包、牛奶什么的。

“你不会每一样都买了点吧？”

他笑了笑，悠悠然地说，“没有，他们家还有卖烤香肠，那个我没买。”

“.......”

我撕开三明治的外包装，咬了一口，想到他可能也还没吃饭，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

“嗯，你吃哪个吗？”

他没答，一双深邃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我几秒，然后探过身，堂而皇之地咬住了我手里的三明治。

还是被我咬过一口的那个。

“味道还不错。”

我僵直了身体，看他流畅分明的下颌线随着咀嚼吞咽的动作而缓慢地起伏着，愣了几秒，问他，“这算是第一次约会吗？”

“你觉得呢？”

“算....是吧....”

他笑了笑，把手枕在脑后，“下了雪的夜晚，和坐在我身边的你，很好，我很喜欢。”

因为下了雪，车子开到X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在医院附近有间自己的公寓，但平时很少住在那里，通常是回父母家。因为怕打扰到家人休息，直接开了车到公寓楼下。

我跟着他上楼，一路有些忐忑，才刚刚确认关系，现在就住在一间屋子里，会不会进度太快了......

进了门，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递给我，

“这是江杉的，有时候我比较忙，会让她过来帮忙打扫卫生或者做做饭什么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在你之前，除了江杉和我妈，还没有别的女性来过。”

我脸上一红，低着头很快地应了声哦。

江拓进厨房煮面，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晚间档节目，除了时事新闻就是偶像连续剧，我不太感兴趣，站起身小范围地随意看看。

我发现不论是衣着还是室内装潢，江拓都偏爱简约风格，从局部到整体，所呈现的色彩大多以清冷调为主，设计的装饰图案由曲线和非对称线条构成，体现在墙面、地板、窗棂和家具等装饰上，线条有的柔美雅致，有的遒劲而富于节奏感，整个立体形式都与有条不紊的、颇富于节奏感的曲线融为一体。听说这样的风格并不易于驾驭，稍有不慎就会弄巧成拙，无形之中让人产生一种压迫感。大致环顾了一下，虽然不算显得有多清冷，但总体而言也没有那么温馨，可以一眼看出是很典型的独居男士的住处，随意而又不失谨致的细节处理，无时不在透露出主人对生活的认真态度。

出了阳台，沿栏杆的地上摆了十几个大小不一、形状图案不同的花盆，花的种类很多，除了几盆兰花、万年青和多肉，其余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在想什么？”江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擦干净手将我拢在怀里。

“这些花都是你种的？”

“嗯，从网上买了花盆和种子，种了很久。”

“很好看，只可惜有好多我都不认识。”

“哈哈，哪些是你不认识的，我可以告诉你呀。”

我指了指仅有的那几盆认识的，从他怀里转过身看向他，“其他的，好像都不认识欸。”

“那盆是玉簪，那盆是仙客来.....”他颇有耐性的一一指给我看，低着头柔声问，“喜欢吗？”

“嗯，很好看，喜欢！”

我想起来以前也养过一盆仙人球，不过我大概真的是个植物杀手，养到后来也就没有后来了，连仙人球也能养死，我哭丧着个脸告诉他，“欸，种这些花花草草的，我是真的没什么天赋了。”

他笑了笑，“没关系，以后这些都是你的，如果你不会养的话呢，我教你啊。”

从前听人说过，喜欢动植物的人，不容易令人讨厌，因为农学修习到一定程度，他们眼里的动植物，就是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

我缩进他怀里，蹭着他的衣襟，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何止是不容易令人讨厌啊，我想，简直是令人喜欢死了。

吃完面后，两个人坐在沙发里看了一会儿无聊的肥皂剧，已经消食得差不多了，瞌睡虫爬上来，我正踌躇着该怎么委婉地跟他表达是否要睡了这几个字，或者是否要分配一下睡哪间房的问题时，他突然一本正经地看向我，

“你先去洗个澡吧？”

“啊.....！”

“没带衣服？先穿我的吧，不过，可能会显得很大号。”说着就起身去卧室。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紧张起来，洗澡、换衣服，那下一步是.......

结果，当然是我想多了。

江拓不咸不淡地进主卧抱了床被子去客房，因为家里从来没有留宿过别人，客房里的一切用品都要临时准备，我跟在他身后把枕头摆放好的时候，忽然就有些恍惚，怎么一夜之间关系就到了这步呢？！

“那个....晚安.....”我站在他身前朝他笑了又笑，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来一个晚安吻什么的。

“嗯，晚安。”他看着我，眼神里似乎很清澈，又似乎有些别样的东西。

那双眼睛太过深邃，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深海，流动时如夜空里悄然移行的星星，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深沉而又晦暗，像一个高深莫测的黑色漩涡，一下子就将我勾进去。

我脑子一热，忽然就踮起脚，往他的唇上覆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在此前还不知道接吻应该是什么样的，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胡乱地吻着他，章法全无，稚嫩到不行。

我们靠得很近，偶尔鼻子会不小心碰在一起，我偷偷地睁开眼看他，他的睫毛很长，微微卷曲着，在灯光的映照下，很暖很柔和。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忽然睁开眼，视线相撞的一瞬间，我紧张到感觉心都要跳出喉咙了，在他清澈分明的瞳仁里，我看见了一个放大版的自己。

很久后，我觉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了，他挪开脸停下来，两只手搂着我的腰，很轻地说，

“小非格，你还小，至少，要等到你毕业了。”

啊！他一定是误会了！我心里咆哮着，为了证明自己还是很矜持的，我挣开他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回房间。

关上房门，我坐在床沿使劲地平复着擂鼓般的心跳，手机里忽然弹出一条他的语音讯息，

“晚安，女朋友。”

最后那三个字还特意拉长尾音，说得百转千回，我愣愣地坐着，脸上的绯红更深刻了。

关了灯躺在床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穿的衣服，除了内衣裤是自己的，其他的都是江拓的，想起他刚刚一脸纯良无害的样子，我又是脸上一热，简直羞愤欲死，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邪恶了.....

被子里还残留着他的气味，清香恬淡，舒适宜人，我把头埋在枕头里，很贪婪地闻着独属他的味道，嗯....怎么觉得自己有些猥琐.......

不知道是不是周身氤氲着他的气味，那一夜我竟然难得的睡得很安稳，一夜好梦，一梦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地起了床，睡眼婆娑地走出房间，看见江拓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这样普通的清晨，睁开眼就能在视线范围内看见自己心爱的人，简单却恬淡温馨。

忽然想起来从前看过的某部电影里，有人问主人公她想要的什么，聪明的女子想了想，回答道，“普通的东西。一个不错的生活，一个不错的公寓，一个有趣的工作，一个一起看电影的人。”

在认识江拓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许是令人艳羡的工作和薪资，也许是背上行囊说走就走的自由，也许是......谁知道呢。

但在他之后，我想，是和他在一起，一起养只猫，一起种花种草，一起去旅行，一起窝在沙发里虚度光阴.......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所有能和他一起去做的，都是我真正想要的，重点是和他，只是他。

“醒啦？”江拓听见动静，转过身冲我笑道，清晨的日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洒在他白皙的脸上，笑容缱绻，柔和涟漪。

“嗯，你在煮什么啊，好香啊！”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出手从身后环住他的腰。

鼻子往他身上蹭了蹭，贪恋他身上的气味，比被子里的味道更好闻，更醉人，我心想。

“煎蛋、土豆饼、燕麦粥。”他笑了笑，“好啦，去洗漱吧，可以吃饭了。”

“好，”我松开环抱住他的手，这才意识到刚刚他说话时鼻音有些重。

“你感冒了吗？”

“嗯？好像是有一点。”

“昨晚睡得不好？很冷吗？”

“不会啊，”他笑了笑，慢悠悠地说，“可能是被子有些薄吧。”

我猛然想起来被褥好像都放在主卧里，心疼地问他怎么不进来换一床被子，他倒是不在意，将做好的早饭端上桌，笑得云淡风轻，“你睡眠质量不好，我不想吵到你。”